其实她早已被撩拨得恨不能立刻不管不顾,只与他春宵一刻,可是,那股对武澍桉的恨,像一根针一样,不停地刺着她的心口,让她每每想要沉沦的时候,又立刻清醒过来。
机会千载难逢,她一定要在今日一击必中!
心中这样想,发软的双臂便添了力气,越发努力地推。
靳昭被她推得慢慢平静下来。
猛兽一旦出笼,便很难再关回去,他只能暂时用链条勉强拴住。
“你怎么会在这儿?”他仍旧伏在她的身上,脑袋埋在她的颈窝里,一边拼命控制心跳和呼吸,一边闷声问出来。
这儿是武澍桉给他设的圈套,他不信她会是其中的一环,而她方才的表现,显然也印证了他的猜测。
只是,方才箭在弦上,脑袋早懵了,完全无法好好思考。
“我了解武澍桉,”云英仰卧着,全身上下的情潮还未褪去,说话的语气和神情却是出乎意料的冷静,“他今日举止异常,一定不安好心,所以,刚才将皇孙交给丹佩她们带回后,便偷偷跟了他一路。”
她遂将方才看到的一切清清楚楚说了出来。
“我方才已与公主换了外裳,请她赶紧离开,去寻她最信任的宫女,将彩凤和武澍桉先后引过来。”
靳昭愣了一下,慢慢撑起已暂时冷静下来的身体,借着月光打量身下的人。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她这样冷静,甚至带点冷漠和兴奋的模样。
从前的她,看起来柔弱又谨慎,举手投足间存着女儿家的小心思,勾得他心痒难耐,而现在,她临时盘算这些阴私之事时,又是那么大胆而清晰。
她甚至没有再如平日一般以奴婢自称,而是站在同他一样的位置,审视、安排今日之事。
靳昭感到内心一阵震撼。
“你……要对付武澍桉?”
他不傻,不用过多解释,只在脑中快速理清几人的关系,便能猜到她要做什么。
“是。”她回答得毫不犹豫,并不怕他知晓自己内心的狠意,毕竟,她一个人没法完成,一会儿还需要他动手才行。
靳昭没有说话。他知道她和武澍桉的恩怨,没有资格要求她忘记过去,以德报怨。
“武澍桉难道没对中郎将出手?”云英忽然意识到靳昭不像是失了神智的样子,怎么会乖乖跟着过来?
“他在酒中下了药,不过,我只喝了一小口,余下的趁他不留意,偷偷吐了。”
靳昭说着,抬了抬自己的胳膊,冲袖口处比了一下。
武澍桉不知晓,他在来京都前,在西北边境一家酿酒坊做过几日活,那家酿酒坊酿的,便是西域果酒。在那儿两年有余,没攒下什么钱财,却练出了品酒的好鼻子、好舌头。
早先,太子就提醒过他,可能会成为众矢之的,要他多加小心,进入鳞德殿时,他一看殿下的眼神,更是明白了,今日很可能就是一场鸿门宴。
那杯酒便印证了他的猜测。
光是酒香中就夹杂了一缕异味,待舌尖触到酒液时,那种怪异感便更加明显。
他不敢怠慢,只能趁着擦嘴之际,悄悄将酒液吐在袖口边。是束袖的胡服,不比宽袍大袖方便,幸好衣料颜色深,沾湿了也瞧不出来。
只是武澍桉盯得紧,他再小心,也免不了吞了一小口下去。
“暂且不碍事。”那是一剂猛药,虽只一小口,也仍让他身上慢慢起了反应,不过,他相信自己的意志力,绝不会在关键时刻松懈。
云英看着他轮廓深邃的面庞,咬了咬下唇,到底没说什么。
其实她在掐灭那
盘香时,也多少吸了些进去,此刻浑身上下正觉暗潮涌动。好在一切尚能忍受。
“你为何——”靳昭还想说什么,又被她抬手,以指尖轻轻点在唇间。
这一回,不必她提醒,他也听到了外头的动静。
是刻意放轻的脚步声。
撷芳阁是完全以木建成的楼阁,就连四周环绕的长廊,亦用了许多木楞条,走过时,不论脚步多轻,鞋底多软,都会发出细微的木条挤压声。
靳昭的身子倏然紧绷起来,一双幽蓝的眼睛像原野上独行的狼一般,露出警惕又紧张的光芒。
不用云英说,他已快速从榻上爬起来,贴着墙边,合着屋外人的步伐,踩在地上,使屋里的木板挤压声与屋外的完全一致,然后,在那人的脚步停在门外的同时,他也蛰伏在屋门一侧。
云英在黑暗中注视着他的动作,一颗心也跟着提到嗓子眼。
只听“吱呀”一声,屋门从外面开了一道手掌宽的缝隙。
那人似乎十分小心,只开了这样一道,也不敢直接入内,就这么从那小小的缝隙朝里窥看,以便一旦察觉里头有危险,可以立即逃脱。
不过,靳昭显然不会给她这样的机会。
缝隙一开,他便迅速出手,猛地拉门的同时,一手伸出门外,将人直接拽进来,不等那人反应,便一个手刀下去,利索地将人打晕。
云英屏住呼吸,立刻上前查看。
果然是珠镜殿的彩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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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澍桉一路上都在胡思乱想,尤其离撷芳阁越来越近时,越发感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可他酒喝多了,手脚动作略有迟滞不说,脑袋比平日更不受控制。
直到站到那扇门外,才意识到真的不对劲。
照他们的计划,此刻屋里应当正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可眼下,里头静悄悄的,什么动静也没有,仿佛根本没人在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