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瑶视若无睹。她把晋明软禁在了公馆。
随后,她又活捉了一群闹事者,将他们关进了衙门。她早就想惩治他们了。
次日一早,知县在衙门升堂,杜兰泽陪同审案,雍城的百姓都能旁听。衙门之外,人山人海,众人等着看热闹,不过因为喧哗者要被处以杖刑,现场无人胆敢大呼小叫,只得静静地站在原地。
华瑶今日并未出席。众人见不到公主,不约而同地望向了杜兰泽。
唇枪舌战是杜兰泽的拿手好戏。
杜兰泽自幼熟读律法。在议法、议罪一途上,几乎没人能胜得过她。她亲自审问那些造谣者,可谓是杀鸡用了牛刀,但她杀得很漂亮。她盘问造谣者的籍贯、乡音、身世,又问他们在羌羯之乱的战场上分属于哪一支军队?无论造谣者如何回答,她总能找到他们的破绽。无需任何人提醒,她记得造谣者的每一句话,就像是阎王殿里的判官,自有一双分辨真相的慧眼。
几个回合下来,跪在地上的罪犯冷汗淋漓,前言不搭后语,杜兰泽依然从容自若。她诈了他们几句,使他们自乱阵脚,认错了籍贯,她当即断定他们都是羌羯派来的细作,报仇心切,意在铲除华瑶和谢云潇,祭慰羌羯大军的亡魂。
杜兰泽一句一顿,铿锵有力:“镇国将军一早便料到了羌羯之乱,公主作为凉州监军,被镇国将军派来援助雍城,合情合理,合法合规,羯人偏要诋毁公主!谁不知道羯人热衷于屠城?!公主血战多日,身负重伤,事关雍城百姓的生死存亡,公主和戚将军、谢将军一同抗敌,几次深入险境,只为保家卫国!戚将军在城楼上被羯人一剑穿心,这是数万名士兵有目共睹的事实!羯人杀害了戚将军,又想出一箭双雕的法子,借由戚将军之死,造谣污蔑公主!其心险恶,天理难容!恳请大人主持公道!!”
杜兰泽一边慷慨陈词,一边跪在了台阶前。
负责审案的官员早已被华瑶收买了,他也很相信杜兰泽的判决。他与杜兰泽一唱一和,几乎断定了造谣者的罪孽。
此案牵涉皇族,乃是一桩大案,关于疑犯的罪罚,尚需三司会审来定夺。但在雍城的大部分百姓看来,案件已经水落石出,原来又是羯人贼心不死,从中作梗。
岳扶疏头戴斗笠,静立于人群之中。他听着杜兰泽的一言一语,惊叹于她的博学多才,叹服于她的能言善辩。
杜兰泽知道,不少民众都在旁听,她没讲过一句官话,在场众人都能明白她的意思,也被她操纵了心神。相比之下,那些嫌犯颠三倒四,语无伦次,根本不是杜兰泽的对手。
杜兰泽的对手,应该是岳扶疏本人。
岳扶疏向晋明献计献策之前,总会猜想晋明的胜局与败局。直至今日,华瑶与晋明的战局之中,华瑶暂时处于上风,晋明依旧毫发无损,皇帝尚未下达圣旨,岳扶疏仍有办法转败为胜。
*
晋明被软禁后的第四天早晨,华瑶收到了她的暗探从京城寄来的密信。她坐在案桌之前,看了一遍密信,就把信纸扔进香炉,烧了个干干净净,灰烬落在香炉之内,字句消散得无影无踪。
谢云潇问她:“信中说了什么?”
华瑶含糊道:“说了好几件事。”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身跑向了床榻。
谢云潇跟了过去。华瑶又告诉他:“今天是我的十八岁生辰。”
此时正是朝阳灿烂的辰时,华瑶从床上找到小鹦鹉枕。她把枕头放在腿上,仿佛邀请了一位友人为她做见证。她高高兴兴道:“我十八岁了,长大成人了。小时候,我娘经常叫我小公主,现如今,我的年纪也不算很小了。”
谢云潇似乎是早有准备。他打开床侧一处暗格,取出一只精巧的紫檀木盒,轻轻地送进她的手里。她正要细瞧盒子里的东西,他制止道:“等一等,晚上再看。”
华瑶还有很多事要做,晚上或许会更忙碌,也就早上这一两个时辰稍微清闲些。她不顾谢云潇的反对,直接掀开木盒的盖子。
这盒子的做工精妙绝伦,内部分为两层,第一层放着瑶玉雕琢的发簪和玉佩,玉质通透,光泽莹洁,刻有绮丽的玫瑰纹样。不过华瑶自小见惯了珠宝首饰。她连眼睛都没眨一下,默默翻开木盒的第二层,她见到了一条长约一丈的、纤细又璀璨的金丝红绳。
她的双眼顿时亮了起来。
“太好了!我太开心了!”华瑶捡起这条绳子
,目不转睛地盯着谢云潇,“我真的可以这么做吗?”
谢云潇虽然不明白她正在想什么,但见她眼波流荡,欲语还休,无限的热情通过目光倾注在他身上,似有千般情丝缠绕在他们二人之间。他鬼使神差地答应道:“可以,你做吧。”
华瑶心花怒放:“嗯嗯,好的!我们现在就做!”
华瑶不是凉州人。她并不知道,凉州有一个流传已久的习俗。红绳是男女之间的定情信物,情深义重的一对情侣,应当一起用红绳做出两只同心结,意为“良缘美满,永结同心”。
华瑶却把红绳的一端绑在了谢云潇的手腕上,另一端牢牢地缠紧了雕花木床的床柱。
第41章 亦见孤心亦堪傲 “从今往后,你就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