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潭边的一块石头上:“今天是你的大喜之日,谢公子才貌双全,门第高贵,兼有文韬武略……”
“哎,”华瑶打断他的话,“你又何苦,对我讲这些酸话?”
他握着那支发钗:“因为我尝过了相思之苦,表妹。”
他背对着她,似在赏月:“你今天很美。”
华瑶客气地敷衍道:“哈哈,多谢夸赞,你也挺美的。”
“谢公子还在等您,请您先回去吧,”朴月梭把发钗收入袖中,“诸多叨扰,惟愿殿下海涵。”
华瑶点头,随意地挥了挥手,但他又喊了一声:“殿下。”
朴月梭与华瑶共处的那段日子里,淑妃圣宠不衰,朴家蒸蒸日上,华瑶活泼率真又可近可爱,朴月梭颇受内阁次辅的器重。
然而造化弄人,淑妃已死,朴家衰败,内阁次辅一手兴起了昭宁十九年的朴家文字狱一案。朴月梭的诸多幻梦,逐一破灭,直至今夜,华瑶与谢云潇喜结良缘,朴月梭还想与华瑶叙旧,又怕耽搁了华瑶的佳期良辰。
朴月梭自嘲道:“过去休思,未来莫想,见前一念俱忘。”
华瑶诚恳道:“表哥,你现在任职于翰林院,大好年纪,前程似锦,朴家上下都靠你振兴,我祝你诸事顺利。”
“我心里头,总好像是缺了一块,”朴月梭指着他的胸口,“表妹,你不知道,你越是温文有礼,我越是枯寂无喜。”
华瑶不无感慨道:“哎,我明白,你有心病,要不你去看看大夫?吃点药,泡泡脚,试试针灸,或许能化解胸中郁结……这样吧,改天我给你传几个太医,让他们为你仔细诊治一番。”
朴月梭哑然失笑。
灯火阑珊,流萤斜飞,朴月梭记起多年前的某个夏夜,华瑶和他在御花园里捉了两三只流萤,放入晶莹剔透的琉璃瓶里。他在瓶身上刻写他们二人的名字,未曾考虑过“流萤转瞬即逝”的寓意。
他缓缓站起身,与华瑶告别。
华瑶目送他的背影远去。
戌时已过,华瑶不紧不慢地走回寝殿,远远望见殿内花烛通明,亮如白昼。
路旁的花草繁盛,绿影幽微,华瑶随手折下一支茉莉,飞快地跑进殿门。
谢云潇早已摘下了红巾。他正在灯下细品一杯花茶,此花名为“玉山雪蕊”,价值千金,华瑶送过他好几盒。茶水已凉,他还在等她。
“久等了!”华瑶欢快地喊道,“我回来了!”
殿内诸般光影浮动,华瑶递给谢云潇一支茉莉:“今夜你我大婚,我仔细挑选了茉莉花……送给你,茉莉的谐音,就是
‘莫离’,从今往后,我只盼着自己能与你长长久久在一起,相依相偎,莫弃莫离。”
谢云潇端起茶水,一饮而尽。华瑶拉起他的手,与他一同去往床榻。
谢云潇不急不缓地放下纱帐,华瑶在枕边摆了两颗夜明珠。他们二人都是第一次经历情爱之事,难免生疏,华瑶不愿受制于人。她把谢云潇推倒在床上,嘱咐道:“你不许动。”
谢云潇平静地问:“我不动,你要怎么做?”
夜明珠的浅辉映入他的双眼,愈显得流光溢彩。他等不到她的回答,就笑了一声,牵着她的手,按在他的衣襟上。
喜服的色泽经由玫瑰染成,丹红如砂,炽烈如火,衬得他无可比拟,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他又将她抱进怀里,似是一种隐晦的鼓励,此时的缱绻之情,不言而喻。
华瑶沉默片刻,莫名地口干舌燥。她跑下床去,猛灌自己一杯水,飞快地回到床上,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他。
他的身形高大挺拔,肩膀宽阔,胸膛强健,腰身似有无穷的劲力,双腿又长又直又结实,简直完美无缺。
华瑶不太确定应该从哪里开始。她略一思索,谨慎地问:“我想轻轻地摸一下你,可以吗?”
“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他说,“不用问我,我是你的。”
华瑶心念一动。她低下头,拉开他的袖摆,轻抚他的手腕,正准备和他十指相扣,他低声道:“力气再大点,越放肆越好。”
华瑶却说:“你已经是我的驸马了,我舍不得弄疼你。”
谢云潇自言自语道:“洞房花烛夜,一生仅有一次,何必这般折磨我。”
华瑶听他这么说,更不知道怎么哄他,但她转念一想,她是公主,他是驸马,方才他也亲口承认了,无论她对他做什么,他都心甘情愿,她干脆一鼓作气,胡乱地亲吻他的脖颈。他呼吸渐急,她更是使劲,忽听一阵裂帛声响,原来是他一把扯坏了鸳鸯丝绣的锦被。
华瑶震惊道:“你怎么突然……”
她还没说完,谢云潇坐起身来,猛然将她一抱入怀。她起初还想推拒,可是她也太热了,姑且容忍谢云潇以下犯上。
这一回轮到谢云潇从她的嘴唇往下吻。他在她的颈部停留了很长一段时辰,大约是在报复她先前对他的种种亵玩。她攥住他的左手食指,命令道:“你停下来,不许碰我了。”
“等一等,”谢云潇轻吻她的耳尖,“先解馋,再解痒。”
华瑶质问他:“什么意思,难道你什么都懂吗?”
谢云潇诚实地回答:“只看了几本书。”
他往她的掌心塞了一颗夜明珠。她双手捧着这一颗珠子,照亮枕席间的无限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