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瑶轻声问:“他们一共有多少人?”
探子道:“一百零七人。”
华瑶点了一下头。此时她的队伍里共有一百二十人,其中一百人是虞州骑兵,仅有二十人是她信任的侍卫。
华瑶跳下树梢,做了个手势,命令所有士兵潜伏在道路两侧。
不多时,斜阳西沉,山林昏暗不见光。华瑶屏息细听,听见车马声越来越近,距她仅有几丈远,她蓦地抽剑出鞘,翻手一道迅猛的寒光,劈向那一队土匪的领头者——此人的武功不弱,反应也快,他抬腿一纵,提气暴喝道:“哪儿来的贼人!”他奔向华瑶,要与她决斗。
华瑶凌空一跃,大声下令:“冲!”
然而,跟随华瑶一同奋勇杀敌的士兵,仅有七八十人,剩下那四十余人,就像没长耳朵一般,直挺挺地藏在树林里,眼睁睁地看着华瑶深陷苦斗。他们的目光穿透树叶的缝隙,分毫不差地落在华瑶身上,却无一丝顾虑或尊崇,仿佛是一个又一个的窟窿,连通着阴曹地府,正等着她命丧黄泉。
华瑶心下一惊。她还没想出对策,那些士兵又朝她放出暗箭,她躲闪不及,衣袖都被箭头刺破了。
日他爹的!
秦三真想害死她!
她一边与土匪过招,一边大喊道:“住手!别打了!我与你们无冤无仇,也不想害了你们的性命!不如我们双方都放下兵器,好好地商量一番,怎么样?!”
这帮土匪何其凶残?他们根本不听华瑶的话,就像疯了一般地狂砍。
华瑶以一人之力,对阵十人,还要躲避空中的乱箭。她落于下风,仍然处变不惊,面上没有一丝惧色。那些土匪见状,便高声恐吓她:“老子先奸后杀!奸死你!!”
华瑶置若罔闻。她飞身一纵,跳向半空,其轻功之高深,远胜在场所有人。众多土匪只见她衣裙摆荡,轻盈的身影转瞬落在一辆马车上。而她一甩袖袍,从马车里抓出一个毫无武功的书生。她把剑锋架在书生的脖颈上,粗鲁地骂道:“不想他死,就给我停手!”
刀剑碰撞的声音立刻停止了,华瑶又恶狠狠道:“我给你们送来了四十个俘虏,你们抓不抓?他们都是虞州的官兵,秦三的部下,就藏在树林里,脸都涂黑了,朝着我们放箭,就等着我和你们两败俱伤之时,把我们一网打尽!”
提起“秦三”二字,方才与华瑶争斗的武夫就涨红了一双眼,喊道:“抓!”
此时此刻,忠于秦三的四十名骑兵已经乱了军心。他们四散逃跑,脚步杂乱无章。而土匪们挥臂纵刀,听着近旁树林里的声响,轻而易举地活捉了四十多个骑兵,还把他们五花大绑,扔到了道路的正中央。
“真是活该啊。”华瑶笑得轻快。
她锋利的剑刃还压在书生的脖子上,温热的呼吸洒在书生的耳边。她见他约有三十来岁,便也尊称他一声:“贺先生。”
她对他低语道:“喂,你张嘴啊,你是哑巴吗?怎么一直不说话呢?”
第89章 罗裙散 诡计多端的公主
华瑶念出“贺先生”的大名,在场的土匪无不惊讶。
“贺先生”本名贺鼎,乃是黑豹寨的一名幕僚,听命于寨主袁昌。不过袁昌的幕僚多达二十余人,华瑶与贺鼎从未见过面,如何辨别得出贺鼎的身份?
贺鼎便问:“你是谁,为什么认识我?”
天色黑了下来,华瑶的侍卫趁乱放飞一只猎鹰,又点燃一支火把,跳跃的火焰闪烁不定,映照刀刃的点点寒光。那一厢的土匪还把手按在刀柄上,仿若一群蓄势待发的猛虎,锐利的虎眼冷森森地盯着华瑶。
华瑶眼波一转,含笑道:“我听说了袁天王的威名,仰慕他的风采,自愿投奔他……”
躺在地上的一位骑兵忽然高喝道:“她是公主!诡计多端!她的驸马武功盖世,会害死你们!!”
华瑶大笑两声,坦荡道:“你们也都看见了,这人是正儿八经的官兵,也是秦三的部下。既然秦三要杀我,我怎么可能是公主?!就因为我长得漂亮,官兵什么谎话都敢说,真不要脸!干脆把官兵全杀了,杀个痛快!我生平最看不惯这群官老爷!”
“你……”贺鼎怒斥道,“究竟是谁?!”
华瑶毫不迟疑地胡诌:“我是秦州义军首领的女儿。”
贺鼎半信半疑:“秦州义军?”
华瑶低低地笑了一声,那声音钻进贺鼎的耳孔,使他毛骨悚然。她还说:“我爹派我攻占虞州。秦三和葛巾奉了朝廷之命,招降我和我爹,要我们秦州的义军,来打你们虞州的山寨……”
贺鼎却说:“秦州的义军,最恨官府。”
华瑶耳听四路,眼观八方。她仿照土匪的腔调,暴躁地
骂道:“放屁!什么恨不恨、爱不爱的!这破烂世道,有奶便是娘!官府赏钱、赏粮、赏位子,谁不想要?我过够了窝囊日子!!”
她讲完“窝囊”二字,贺鼎的脊骨忽然绷直了。
华瑶继续说:“我爹动不动就杀人,仇人也杀,亲人也杀,谁都不敢违抗他……”
贺鼎插嘴道:“小姐,要不然,今天这件事儿,就当没发生过。这四十个官兵,我替你杀了。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互不干扰,如何?我得尽快回家,误了吉时,可就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