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风解决了刺杀杜兰泽的歹徒,又率领他那一队官兵加入混战。他们顺利与谢云潇会师,打了一场酣畅淋漓的胜仗。
大雨下得又密又浓,不断冲刷着山路上的血迹,战马嘶鸣,道路泥泞,雨水敲打着盔甲,死者的尸体已经冷下来了,几名士兵跪在路边,悼念已故的同伴。
华瑶正在巡视战场,然而,她的肩膀越来越痛了。她觉得自己应该先处理一下伤口,才刚走出几步,忽然感到一阵晕眩。她喊来自己的侍卫,仰面向后栽倒,侍卫还没接住她,谢云潇的身影一闪而过,她倒进了谢云潇的怀里。
谢云潇的衣衫湿透了,他的怀抱也是冰冰凉凉的。他左手紧搂着她的腰,右手极轻地抚上她的额头。她才刚离开战场,不太尝得惯这般温柔的滋味。
天太黑了,华瑶看不清他的神情,只听他低声道:“董芋的剑上有毒。”
华瑶道:“我要下山,找大夫解毒……”
谢云潇道:“我陪你去找大夫。”
华瑶道:“好,现在就去。”
谢云潇把华瑶收进怀里,抱着她走上马车。他修长的手指拨开了她凌乱的发丝,那只手的外观完美,没有一点瑕疵。
华瑶忍不住问:“我晕过去之前,能不能亲你一下?你要是不答应,我会抱憾终身。”
第17章 自在逍遥天外 转吻声声靡曼于耳,柔情……
谢云潇拒绝道:“别说话,我带你下山去找大夫。”
华瑶贴着他的胸膛,指尖揪着他的衣领。
她额头滚烫,糊里糊涂地说:“我身中剧毒,有气无力,也没叫你如何哄我,只是想亲近亲近你。”
“别闹了,殿下,”他的言词极为温和,“省点力气。”
华瑶烧得浑浑噩噩,听不清他讲了什么,就嘱咐道:“你不要让别人知道我不行了,我们清剿了甲乙丙三个贼窝,还剩最后一个……我是统帅,我应该活着……”
谢云潇严肃道:“你必须活下去,建功立业,得偿所愿。”
山路崎岖,华瑶受不了马车颠簸之苦。谢云潇把她抱到了他的腿上,冰凉的手掌覆住了她的额头,偶尔还会轻轻地抚摸她的耳朵,细致妥帖地抚慰她良久。
华瑶本来并不是非亲他不可,但她的神智很不清晰,忘了自己身在何方,就像小时候想吃糖,吃不到会一直惦记,她密密切切地说:“亲一下嘛,就亲一下。”
华瑶毕竟是个公主,性格有些娇纵。如果谢云潇顺从她的意愿,她一定会安静地待着。他越是忤逆她,她就越是牵肠挂肚,睡也睡不着,非要尝尝他的滋味。
她问:“我在书上看过一句话,最难消受美人恩……转吻声声靡曼于耳,柔情寸寸侵蚀于魂……这是什么意思?你教教我。”
谢云潇仍在安抚她:“别着急,等你见完大夫,我听凭处置。”
华瑶恐吓道:“那我要把你抓起来。”
谢云潇竟然说:“可以。”
华瑶:“我要你舞剑,每耍一招,脱一件衣服。”
谢云潇:“甚好。”
华瑶:“我会用绸带把你绑在床上。”
谢云潇:“荣幸之至。”
华瑶:“你现在的脾气真好啊……”
华瑶的语调渐渐低了下去。她的手一点一点变冷,他的心一寸一寸下沉,伤口崩裂的痛苦都比不上他此时此刻的煎熬。
他怕她一睡不醒,想和她多说几句话,又怕打扰她休息,加重她的病情。他不断地轻抚她的手腕,试探她的脉搏,调动内力帮她调息。
拉车的骏马纵蹄如飞,山路两旁的林木疾速后退,雨声噼啪地响,车轮碾得泥泞激溅。
也不知过了多久,华瑶浑身软绵绵、轻飘飘的,像是陷入了太虚幻境,还听见了汤沃雪的声音:“这是一种寒毒,并不危险,只是有点麻烦,我先用针灸为她排毒,余毒要靠服药清除……来得及时,尚无大碍,你仔细看着她,别让她乱动。”
另一位大夫说:“殿下伤势危急,能否受得住针灸?”
汤沃雪的语气越发暴躁:“你这庸医来给她施针,她肯定受不住。山贼用的下三滥毒药,哪里扶得上台面?这种毒药我解不了,我就不姓汤,你少管了,全交给我。”
汤沃雪的祖父曾是太医院首席。如今的太医院推崇的“圣品金疮药”,正是沿用了汤家祖父留下的方子。汤氏一族,在医药这一行里,素来享有盛名,举国上下,无人能及。
军帐里灯烛辉煌,草药的清香融进心肺,华瑶的衣裳全被褪去了。她又冷又热,抬手往上抓,抓到另一个人的手。此人点了她的穴道,使她动弹不得。尖细的银针接连扎入几处大穴,痛得她喘不上气,话也说不出口,快要憋死了。
这时候,穴道终于解开,华瑶艰难地趴到床边,咳出黑血。
她咳得头痛欲裂,又牵扯了肩膀和手臂的伤口,从喉管到肝胆都有一把猛火在燃烧。
她精疲力尽,神思愈发昏沉。
汤沃雪跪在床边,劝说道:“殿下,您快睁开眼,千万不能睡着了,我还要继续施针,这一次不点穴,您躺好了,会有些疼。”
华瑶追问道:“有多疼呢?”
其实汤沃雪从来不管患者会痛成什么样。她只想把人救活,把病治好,至于患者怕不怕针灸,并不在她的顾虑之内。
华瑶却说:“我怕疼。”
汤沃雪温声道:“我原先以为,您很能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