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春轩道:“疯子。”
白其姝道:“如您所言。”
聂春轩脸色铁青:“我已经下令打开城门,你该把女儿还给我了。”
白其姝慢悠悠地说:“不急,启明军什么时候进城,我什么时候把女儿还给你。如果你还敢使诈,今日就是你女儿的忌日。”
聂春轩站在原地,又听见一阵阵的喊杀声。
城墙之下的战局正值危急关头,启明军和敌军胜负未分。华瑶动用了战车火炮,炮声震天,亦如惊雷落地,炸得数十人尸骨全无,散开一片断肢残骸。
谢夫人旁观已久。她忽然向前一步,开口道:“扶风堡与启明军实为盟
友,相互依存,彼此关照。唇亡齿寒,启明军兵败,扶风堡势危,东无便会转攻扶风堡,城中四十万百姓的性命,终究是保不住了。沧州虎牢关已被攻破,敌国兵马深入沧州境内,官兵不敢与之抗衡,大梁的社稷危在旦夕。所幸启明军深得民心,大梁尚有一线生机,当今乱世之时,唯独启明军推崇正道,你又何必助长内忧外患,反弃正道于不顾?”
聂春轩一言不发。她默默地看着谢夫人。她读书少,肚子里没墨水,虽能听懂谢夫人的意思,却受不了谢夫人咬文嚼字,而她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谢夫人又问:“城门打开了多少?”
扶风堡的城门是厚重的铁门,坚固无比,重达万斤。城门的内侧共有八块绞盘,上百名身强体壮的士兵正在合力转动绞盘的铁索。那铁索长约百丈、宽约九寸,也是十分沉重的,随着铁索一圈一圈环绕绞盘,城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渐渐地向上升起,只是升得很慢,约莫一盏茶的工夫过后,城门与地面的距离仅有半尺。
华瑶也注意到了城门的古怪之处。
华瑶招来十名轻功高强的侍卫,命令他们潜入城门,探清虚实,再回来复命。那十人领命离开,华瑶又勘察了战场形势,重新排布军阵,只为尽快剿灭敌军。
敌军的伤亡人数至少在六千以上。他们的意志极强,宁死不退,华瑶只能与他们决一死战,正当双方激战之时,岑清望竟然率领一队兵马,加入了混乱的战局。
先前华瑶曾经派兵追杀岑清望,岑家侍卫猝不及防,上百人当场丧命,岑清望侥幸逃脱。他潜伏在暗处,等到东无那一方的精锐死光了,他又集结了方谨派来的伏兵,约有四千人,杀向启明军的军阵。
岑清望武功高强、步法矫健,他与华瑶初见时,隐藏了自己的内功,如今他才把一身功夫施展出来,竟然比齐风更胜一筹。
岑清望的才智也很出众,相较于齐风,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与齐风交手还不到五十个回合,齐风处于劣势,他挥剑一斩,刺伤了齐风的臂膀。
华瑶还没来得及调兵遣将,奉命潜入扶风堡的侍卫又赶回来了。他们告诉华瑶,聂春轩正在拖延时间,转动绞盘的守城士兵都没使出全力,铁索在绞盘上转得极慢,城门也开得极慢,侍卫进城后不久,便被守城士兵抓住,盘问他们的身份。他们亮出启明军的令牌,守城士兵还要把他们押送到军营,他们向外奔逃,这才逃回了华瑶身边。
华瑶深吸一口气,聂春轩此人,当真是愚不可及!
纵使谢夫人在城内接应,聂春轩的神智还是很不清醒。
聂春轩以为,她挡住了启明军,便能挡住战火。她却不知道,扶风堡地势险要,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东无和方谨解决了启明军,下一步便是争夺扶风堡,他们都不在乎死伤人数,扶风堡的伤亡越惨重,他们的攻势就越凶猛。
聂春轩只守不攻,迟迟不肯迎战。她看不清局势,分不清敌我,又是个顽固到极处的守旧之辈,这扶风堡的境况也堪忧。
华瑶正准备传信给白其姝,忽然听见辛夷大喊一声:“杀!!”
辛夷是谢云潇的侍卫。
华瑶循声望去,只见岑清望带领七八百名武功高手,直冲谢云潇所在的战车,他似乎已经发现了谢云潇的藏身之处。
华瑶心神俱震,怎会如此?
华瑶一边调遣侍卫传信,一边又仔细观察战况。
今时不同于往日,谢云潇经不起风吹雨打,岑清望一招就能杀了谢云潇,偏偏谢云潇的众多侍卫也抵挡不住岑清望的攻势。
或者,更准确的说,并非岑清望所向披靡,而是方谨的麾下能人辈出。方谨培养的武功高手,果然都是当世第一流。他们身为顶尖剑客,剑法出神入化,彼此之间配合默契,列出的剑阵杀气冲天。
反观谢云潇这一方的侍卫,经过一番长途跋涉,又与敌军大战两个多时辰,精力和耐力难免消耗了一些。此时岑清望率众来袭,谢云潇的侍卫匆忙应战,自是全然落于下风。
华瑶思考片刻,亲自率领两千精兵,赶往岑清望所在之处。擒贼先擒王,她这就杀了岑清望,且看方谨还有什么招数?
华瑶与岑清望决战之际,白其姝也收到了华瑶传来的消息。
白其姝脸色一变。她真没料到,聂春轩还敢和她耍心眼?扶风堡的城门重达万斤,上下开合的时候,确实不太容易,聂春轩就在这里做手脚,竟还假惺惺地邀请谢家卫兵去城门监视,以此来搪塞谢夫人。
白其姝看了一眼战场,只见启明军伤亡惨重,至少有两千多具尸体。白其姝反倒笑了一声,她又把目光转向了聂春轩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