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石飞滚,剑风激荡,守城的贼兵无处可逃,甚至来不及痛呼一声,头颅已是簌簌滚落,鲜血喷溅,把砖墙染得一片血红。
短短几个瞬息之间,贼兵的伤亡人数超过五百。尸体从城墙上滚落,重重地摔进了城内。未及片刻,战鼓声从城内传出来,贼兵首领也被吵醒了。
这位贼兵首领,名叫卢大强。他的姓氏原本不是“卢”,但他崇敬卫国公的英名,又因为卫国公姓卢,他就把自己的姓氏改成了卢。
卢大强贪淫好色。急报传来的时候,他还躺在床上,怀里搂着两个侍妾。
亲兵闯进他的卧房,匆忙报信:“大人,十万火急!启明军来攻城了!启明军派出了武功高手,内功外功都是极厉害的。小人眼珠子瞪直了,看不清他们的身影……”
卢大强一听此言,连忙从床上爬起来。他近日纵欲无度,已有四天四夜没下过床。从前他也是御林军的一个小头目,承蒙圣上隆恩眷顾,御林军的军营设有一座妓馆。他去妓馆眠花宿柳,倒也快活。不过军营的军规森严,他区区一介八品武官,每月只能去妓馆四次,细想起来,每月四次的份例,可是真不够用的。
自从他集结了一群弟兄,攻占了灵桃镇,他和弟兄们的好日子就来了。他们把灵桃镇变成了淫窟,奸掳淫掠之事也做尽了。朝野的新旧两党之争,与他们毫无关系,他们在永州乐得风光。
昔日的御林军,如今散落于各大城镇,相互之间也会通风报信,各城各镇的首领平起平坐,称呼彼此为“兄弟”。他们秘密结盟,立定盟约,若有一位兄弟的地盘遭受官兵袭击,邻近的兄弟必须派兵支援。
正因如此,他们的地盘相距不远,围成了一个巨大的圆圈。
灵桃镇与临德镇的距离仅有四十里。精锐骑兵从临德镇出发,经过半个多时辰,便能赶到灵桃镇的城门之下。
卢大强早就知道了,启明军已经入驻临德镇。
启明军刚刚在扶风堡打过一场大仗,元气大伤,这还不到半个月,启明军竟然转攻灵桃镇?
卢大强原本打算与启明军划清界限,双方井水不犯河水,各自管辖各自的领地。然而,启明军夜袭灵桃镇,守城士兵都被启明军杀光了。
卢大强道:“咱们还剩几个弟兄?”
亲兵道:“还剩……不到八百了。这天还没亮,弟兄们都在睡梦里,启明军不守规矩,领着轻功高手翻上城墙,那么快的脚程,弟兄们想跑也没处跑,全被启明军斩首了。”
卢大强闭目皱眉:“你赶快找一队人马,兵分三路,赶去金莲府、南安县、浅山镇报信,求他们速派援兵,赶紧的!迟了一步,弟兄们都要被那个毒妇害死!”
亲兵领命告退,卢大强还在咒骂:“毒妇!!”
卢大强口中的“毒妇”,正是华瑶。
卢大强拔刀在手,恨恨地骂道:“天杀的启明军!狗屁公主,狗屁驸马,满嘴吹嘘仁心仁术,杀起人来可是一毫不手软!皇族里头有几个好东西?!咱爷儿们几个,今儿就去把男的杀了,女的奸了,全是皇族活该的!!”
卢大强匆忙换上一套素衣,又招来自己的军师和亲兵,共计一千七百人,雄赳赳气昂昂地跑向城门,正想把启明军杀个措手不及,却见天光大亮,城门大开,启明军的精锐骑兵早已进城了。
精锐骑兵约有六千人,个个穿着钢甲、骑着骏马,眉眼之间隐隐现出英武之气,面貌也都是平平正正的。这般平正与美丑无关,只不过是相由心生,他们坚信自己守住了正道,又追随了仁君圣主,自有一种非同寻常的坚毅。
启明军的军规十分森严,军容十分肃正,相较于往日的御林军,那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卢大强尚未走近,启明军的弓兵和弩兵全部做好了准备,弓箭和弩箭的箭头直指卢大强,至少一千名武功高手站在两侧。他们的武功境界,多半比卢大强更强。
华瑶手握长剑,剑刃上鲜血淋漓。她杀了许多人,杀气仍未消散。她目光如刀,冷冷地看向卢大强。
这一瞬间,华瑶看出来了,卢大强的武功不如她。想来也是,灵桃镇到底还只是一处乡镇,高屋广厦、山珍海味不够用度。贼兵之中的武功高手在京城也是过惯了富贵日子的,他们若是贪图享乐,就不会久居灵桃镇,只会转去“金莲府”,那是一处繁华富丽的风水宝地。
华瑶打定主意,要把卢大强一剑斩首。
华瑶抬高剑柄,卢大强突然呐喊一声:“卑职参见公主殿下!恭请殿下万福金安!”
卢大强率领他的一众亲兵,齐齐整整地跪在地上。他一连磕了几个响头,伏地膝行,似有一种极强的奴性。
卢大强道:“卑职名为卢大强,原是御林军第十三军营的仁勇副尉。咱们军营的领头儿,不知着了谁的道,像是突然中了疯魔,就对着自己人喊打喊杀,成日里疑神疑鬼的,小的们惶惶不可终日。过了没几天,各大军营打起来了,军规没人守,朝廷没人救,小的们大都是贫苦出身,从此失了依靠,只顾着逃命去了。”
他仰起头,仰视着华瑶,颤声道:“卑职效忠御林军十年。卑职宁可去死,也不敢对公主不敬。卑职特率全镇官民,向殿下投降,向启明军投降,只求殿下赦免卑职的死罪!”
华瑶沉声道:“你和你的下属,扔开手里的刀剑。你爬到本宫跟前,本宫赏你一个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