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风心不在焉地听着燕雨的抱怨。他只说了一句话,就把燕雨的怒火点燃了。他说:“你太偷懒了。”
燕雨从京城回到秦州,卧床养伤半个月,从那以后,他真没休过一天假,也没偷过一点懒。
齐风这一番污蔑,让燕雨怒气冲天。
燕雨狂吼道:“放屁!放屁!”
齐风冷冷地回答道:“我没放屁,你不要乱喊。外人听见了,只会以为你在放屁,边放边喊。”
燕雨气得头晕目眩。他蒙受不白之冤,无处倾诉,便也不再倾诉了。他翻箱倒柜,找出一瓶金疮药,交到齐风的手里。
齐风一语不发,燕雨又问:“你为什么心神不宁?”
齐风道:“我没有心神不宁。”
齐风说话时,袖中掉出一只香囊,燕雨眼疾手快,先把香囊捡起来了。
燕雨闻到极淡的玫瑰香气,顿时惊慌失色:“你偷了公主的东西?”
齐风道:“这不是公主的东西。”
燕雨道:“不是吧,你还没死心?”
齐风严肃道:“兄长不要乱说。”
燕雨看出来了,齐风是真动怒了。他不知道如何劝解自己的弟弟,只因他自己也很难割舍情缘。他坐在窗边,背对着齐风,正看着窗外的雨景,隐约记起杜兰泽对他说过的话。
杜兰泽道:“对于我们而言,这样宁静的日子,也没有几天了。胜败兴亡,自有天命来定。”
*
次日一早,黎明未至,天边乌云滚滚,下起了瓢泼大雨。
华瑶睡得正熟。她紧搂着谢云潇,早已沉入温暖的梦乡,窗外忽然闪过一道雷光,随着一声雷霆巨响,她从梦中惊醒,迷迷糊糊道:“好大的雨……”
谢云潇也被吵醒了。他道:“天还没亮,继续睡吧。”
华瑶道:“嗯嗯。”
谢云潇轻抚她的长发,她的气息渐渐平缓。
十丈之外,又传来一阵脚步声,谢云潇听出来了,来人正是华瑶的侍卫。
果不其然,侍卫跪在卧房的门外,毕恭毕敬道:“启禀殿下。”
华瑶道:“所为何事?”
侍卫道:“俞大人求见。”
华瑶从床上爬起来,穿好衣裳,正要走出房门,谢云潇跟在她的背后:“殿下。”
华瑶抬手拦住他:“你不必跟着我,你留在房间里等我。昨日你率兵作战,立下汗马功劳,也算是费尽辛苦,早些回去休息吧。”
华瑶不等谢云潇回答,匆匆忙忙地转身而去。她赶到议事厅,只见俞广容一脸笑容,袖袍上的污血还没擦干净。
华瑶不禁问道:“冯保还活着吗?”
俞广容道:“奄奄一息。”
华瑶又问:“你打探到了什么消息?”
俞广容撩起衣袍,端正地跪坐在地板上。她仰视着华瑶,如实禀报她的见闻。
她对冯保施用了伤天害理的酷刑,冯保只求速死,不求饶命。她平静地阐述着自己的刑讯方法,华瑶十分震惊,却也并未流露一分一毫。
根据冯保的供述,东无确实经历过洗髓炼骨。
东无是天生的练武奇才,他的根骨资质,并不逊色于华瑶。按理说,洗髓炼骨之术,对他而言,可谓是画蛇添足,他为何亲身试验洗髓炼骨?冯保也不知道确切的答案。
或许是为了迅速练成巅峰之境,又或许是为了掌握这一秘法的诀窍,总之,十多年前,东无成年后不久,便把自己的根骨洗炼了一番,修成至高至圣的境界,堪比一代武学宗师。
冯保投靠东无之前,原是东厂的领班太监。东厂奉命调查东无的底细,真把东无的秘密查出来了。洗髓炼骨无疑是一种邪术,东无备受邪术的牵制,他的寿命不会超过四十岁。他身上还有一处死穴,那死穴的位置并不隐秘,因此皇
帝虽然忌惮东无,却也不是非把他铲除不可。
华瑶听完俞广容的转述,她的心中既惊讶,又畅快,无论这个消息是真是假,她都忍不住畅想一番。
东无今年已经三十一岁了,他的寿命岂不是只剩九年?而且,他竟然有死穴!虽然冯保不知道他的死穴在哪里,但是,华瑶还是为之一振。
天色未明,华瑶走出议事厅,高高兴兴地返回卧房。想到谢云潇正在房中等她,她的心情更是十分愉悦。
华瑶就像土匪一般粗鲁地撞开房门,飞奔到卧房的屏风之后,只见谢云潇衣衫整齐。他正在灯下翻看一本厚重的医书。
华瑶道:“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
谢云潇道:“谁的秘密?”
华瑶坐到他的身侧:“东无通过洗髓炼骨,修成绝世武功,反噬到他自己的身上……”
谢云潇意有所指:“原来如此,东无也是急于求成。”
华瑶质问道:“你为什么要说‘也’这个字?你是不是在影射我?”
谢云潇道:“殿下多虑了。”
华瑶道:“真的吗?”
谢云潇合上那一本医书,华瑶瞥见书名为“太医真经”。她真没想到,谢云潇竟然在研读太医的经验之谈。
谢云潇低声道:“昨夜你熟睡时,我为你诊脉,只觉得你脉息紊乱,时快时慢。自从你来到永州,终日忙于迎战备战,从未休息过一天……”
华瑶打断了他的话:“你不必多说了,我心里有数。古往今来,开基创业,哪有不辛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