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亦柔忽然想起来了,秦三也是少年成名的将军。秦三出身贫寒,没有名师指教,没有武功秘籍参考,还能在三十岁之前修炼到化境,真是天纵奇才。
秦三的坐骑跨过了城门,敌军并未派出追兵。秦三松了一口气,她的暗探又来报信:“启禀将军,我军抢到了七万石粮食。”
秦三道:“运出城了吗?”
暗探道:“全部运出城了。”
整整七万石粮食,全是内功高强的大力士运走的,大约一千名大力士组成了十支粮队,每人负重一万斤以上。他们通过暗道离开金莲府,启明军的精锐部队掩护他们撤离。他们负重太多,无法动用轻功,只能凭借双脚步行,从金莲府走到临德镇,至少需要四个时辰。
秦三必须保护他们顺利抵达临德镇。
七万石粮食,能救多少人?秦三算不出来。
秦三刚刚打了一场胜仗,但她没有一丝喜悦,她的心情很平静,平静得像是冰冻三尺的寒潭。又过了片刻,她突然冒出一句:“你知不知道,东无的死穴在哪里?”
姜亦柔道:“死穴?”
启明军跑进了深山,沿着一条山道向前奔驰。如同秦三所说,山路颠簸,行军的速度又快又急,姜亦柔的发髻渐渐散开了。
秦三飞快地撕下一截布条,又把姜亦柔的长发扎了起来。发丝垂落在姜亦柔的胸前,姜亦柔道:“您真是胆大心细啊。”
秦三道:“你胆子也挺大,你不会武功,竟然敢从东无的手底下逃跑,你不怕死吗?”
姜亦柔道:“伺候东无,生不如死。”
秦三又转回了上一个问题:“你知道东无的死穴在哪里吗?你要是知道,就告诉我,我杀了东无,替你报仇。”
姜亦柔轻轻地笑了一声:“您太高看我了,我怎么猜得到东无的死穴藏在什么地方?”
秦三道:“你和东无是夫妻,你应该能猜得到吧。”
姜亦柔道:“我不是妻,我是妾,您听得懂吗?”
姜亦柔的声音冷下来了,她以为秦三会训斥她,毕竟秦三是大将军啊,号令一出,万人遵从。她们还在行军途中,她没顾全秦三的面子,秦三会不会发怒呢?
秦三竟然回答:“我说错了,你不是妻,也不是妾,你是姜大小姐。你和东无……你也不是自愿的,你出嫁那天,我想过要去京城看你……”
姜亦柔抬头望向前方,天色太黑了,山路也是黑漆漆的,她随口说:“你看我有什么用?我又不认识你。”
秦三道:“那一面之缘,我一直记得。听说你是吴州第一才女,我佩服得五体投地,我小时候没读过书,你们这些读书厉害的才女,我是打从心底里佩服的。”
秦三拉拢姜亦柔,其实也是为了华瑶。如果华瑶能打败东无,永州的
战乱也会平息。
姜亦柔神思恍惚,喃喃道:“方才您说的那些话,倒是让我想起一桩旧事,我的表姐是东无的妻子,表姐染上了怪病,昏迷不醒,我为她侍疾,她听见我的声音,动了动嘴唇,说了一句唇语,她说,鸩尾穴,杀……”
秦三道:“她只说了这四个字?”
姜亦柔道:“是啊,说完了,她就死了。”
秦三又问:“你姐姐会武功吗?”
姜亦柔道:“姐姐自幼练习武功,十二岁小有所成,十八岁已有大成。她和东无年纪相仿,又是少年夫妻,东无对她下毒手,她不会像我一样忍气吞声,宁死也要报仇的。”
秦三思考片刻,追问道:“你确定你姐姐说的是鸩尾穴?”
姜亦柔叹了一口气:“那是四年前的旧事了,我记不清楚,要不是你方才说到了妻妾,我一时也想不起来,你信也好,不信也罢……”
秦三道:“只能赌一把了。”
姜亦柔道:“你们和东无打仗,不就是在赌运气吗?”
秦三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她只说:“你愿不愿意跟我们一起赌运气?东无死了,你就能重获新生了。”
姜亦柔唇角微勾,又说:“镇抚司有一种八人刀法,你听过吗?前几年,东无从江南返回京城的路上,遇到了刺客……刺客刺杀东无,用的是四人剑法……东无受了轻伤,刺客被东无活捉了……”
秦三道:“刺客是谁派来的?”
姜亦柔道:“晋明。”
秦三又问:“那四人剑法是什么样的?”
姜亦柔道:“我不会武功,也没看到刺客如何用剑。我只听说,四名刺客占据了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各自的剑法千变万化……”
姜亦柔对武功一窍不通。她不知道自己说得对不对,记忆中的景象太过遥远,她眼前的景象也变得模糊。她想抓住缰绳,却使不出半分力气,她道:“我……我……”
秦三连忙按住姜亦柔的脉搏,她的脉象虚浮急促,时隐时现,这是元气衰竭的征兆。她刚才还好端端的,怎么会突发急病?!
秦三惊讶道:“你中毒了?”
姜亦柔哑然失笑。她轻声道:“是啊……”
今夜,秦三把姜亦柔抢来了,霍应升趁乱逃脱,没伤到姜亦柔一根毫毛,姜亦柔的身上没有一丝血腥气,又怎么会中毒呢?
秦三找出来两颗解毒丹,塞进姜亦柔的嘴里。她催促道:“你快把药丸吃了,我带你去找神医,神医有办法救你……”
姜亦柔打断了她的话:“你带着我,跑不了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