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瑶双手紧握着方谨的右手,就像小时候请教姐姐一样,华瑶追问道:“为什么?为什么?”
华瑶连说了两个“为什么”,方谨也没怪罪她聒噪。
方谨道:“凉州三万精兵在双河堡遇到了羯人的伏兵。甘域国的军队也参与了围攻,缴获凉州精铁锻造的刀剑上万把。那些凉州人的盔甲都被扒光了,尸体脱得赤条条的,身上的肌肉也被割下来,晒成了肉干。”
直到此时,华瑶才明白了敌军的战术。
敌军的战术可以慨括为十六个字,分兵合击,快攻猛进,围杀追剿,援军不断。
羌人羯人骁勇善战,不必多说,羌羯与大梁之间的战火很难平息。双方早已结下了世仇,每一代人都在仇恨中长大,你杀我,我杀你,杀来杀去,杀了一百多年了,和平的局面总是短暂的,双方一定要分出高低胜负。
甘域国倒是坐收渔翁之利了。它自称是效忠大梁的藩国,背地里又使出了各种手段,无非是为了本国的利益,利益之上,盟约只是一纸空谈。
大梁若要攻打甘域国,必须从羌国和羯国借道而行,甘域国有恃无恐,竟敢出兵偷袭凉州军队,强占大梁的土地。这真是奇耻大辱,华瑶暗骂道:“是可忍孰不可忍。”
方谨道:“你还想率兵去柯城,你可知羌国、羯国、甘域国设下了多少伏兵?”
华瑶道:“我打算绕路而行,我熟悉沧州的地形地势,姐姐,你率兵随我一同行军,绝不会遇到伏兵。”
方谨道:“若是遇到了,你以死谢罪吗?”
华瑶道:“我要是死了,启明军士气低落,军心涣散,大梁国也完了。江山改朝换代,羯人修订史书,会把我们两个人写成白痴,后人评断大梁历史,就说我们是白痴姐妹……”
方谨又用一句话堵住了她的嘴:“你位高权重,不能再这样口无遮拦。”
华瑶爽快答应道:“嗯嗯。”
顿了一下,华瑶又问:“姐姐,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行军?”
方谨正在考虑,暗探传来急报:“殿下,殿下!”
华瑶松开了方谨的手,她走到帐门边上,问道:“为何如此惊慌?”
暗探道:“敌军三十万人来攻营了!!”
华瑶心里暗想,雅伦疯了。
雅伦疯了!!
雅伦昨夜才刚打了败仗,羯兵羯将一夜未眠,雅伦没有休整军队,也没有分析华瑶的战术,竟然又联合羌人出动了三十万大军,直击启明军的大本营。
雅伦是不是吃错药了?这般鲁莽激进的战术,纵观古今中外的史书,也是极少见的。
华瑶震惊之余,又想起了方谨的话,甘域国还有三十万大军!
华瑶顿时明白过来了,正因为甘域国还有三十万大军,雅伦进可攻,退可守,在绝对的兵力压制之下,阴谋诡计也只是雕虫小技。
昨夜华瑶突袭敌营,在松林堡杀死了两万羯兵。后来雅伦派出巴索领兵七万追击华瑶,华瑶借助地形优势,炸死了三万羯兵。
巴索匆忙撤退后,山上还有一万多个羯人伤兵,华瑶指使一队武功高手,把羯人伤兵全杀光了,没留一个活口。
倒也不是华瑶心狠手辣,华瑶知道,如果雅伦遇见了梁人的伤兵,不会给梁人一条活路。
华瑶的所作所为,只能算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梁人与羯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双方的争斗不死不休。
如此算来,经过昨夜一战,羯兵死亡人数超过了七万。雅伦的手上本有二十五万大军,短短一夜过后,她只剩十八万人,怎能不癫狂?
更何况,雅伦急攻松林堡,是要搜刮方谨的车马粮钞,偏偏方谨早有准备,松林堡的钱财和粮食已被方谨转移到了不为人知的地方。方谨宁愿让那些东西烂在地底下,也不愿白白便宜了敌军。
雅伦耗费了七万兵力,以惨胜的代价进驻松林堡,却是占领了一座空城,没钱,没粮,也没人。她对羯国也没个交代,她还只是羯国的储君,不是羯国的国王,犯下此等大错,她的怒火恐怕已经把她整个人点燃了。
华瑶的脑海里闪过千万个念头,她道:“通知全军,立刻备战!”
杜兰泽道:“殿下。”
华瑶道:“有话直说,不必顾忌。”
杜兰泽道:“请您恕我直言,今日与敌军正面交锋,并非对敌的良策……”
华瑶道:“那要怎么办?率领全军逃跑吗?”
杜兰泽道:“正是如此。”
方谨又嘲笑道:“你也真是个软骨头的文臣,比起朝堂上那些‘反战劝和’的懦夫还不如,那些懦夫还知道派遣使臣,与敌军商量割地赔款的条约。你是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说,就成了只会逃跑的窝囊废。”
方谨这一句话说得十分刺耳,杜兰泽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
杜兰泽依旧沉稳从容,落落大方。她面朝着华瑶,还未开口,华瑶语气坚定道:“姐姐,大敌当前,我们更应该团结一致,你不要再把怒火发泄到杜兰泽的身上。”
杜兰泽道:“殿下息怒,战事才是第一紧急的要事。羌羯三十万大军整军待发,尚需半个时辰才能打到启明军的营寨门口,雅伦急于进攻,却也不会不做准备,我军全速撤退,反倒会让雅伦措手不及。”
华瑶点了一下头:“言之有理。”
谢云潇补充道:“我军若是与敌军缠斗,敌军尚有四十万援军,可以采用‘车轮战术’。我军忙于迎战、疲于应战,等到兵败势危的时候,再想撤退也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