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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胜春色(245)

作者: 醉日行简 阅读记录

可能在第一次,荀疏云就预感到了这一天。

周玉京眼眶红的厉害,哭湿了他半个肩膀,可一句挽留的话也说不出。

第二天,荀疏云就躲到凉荷山养伤了。

情伤得养,身伤也得养。

可惜身伤好养,情伤难养。

楚乌选在夭青会所时,他迟疑没拒绝,听见旁人谈论周玉京不由自主的去听,听他早就高楼建起,听他如今下落不明。

周玉京。

荀疏云叹了口气,一呼一吸又沉又重。

**

*

咔哒

许久不用钥匙撬动老旧的锁扣,厚重的大门被缓缓推开。

荀疏云站在玄关处站了会儿,干净的台面,整齐的摆件,熟悉感扑面而来。

阳台处的风从窗户里钻进来,老旧的久不住人的灰尘味被夜间的凉寒充盈着,带着初春时的料峭清冽。

沙发上男人随意脱下的西装,玄关处应季的鞋子,手指抚上去不染尘埃的桌面,一切都证明了房里常有人住的痕迹。

荀疏云打开鞋柜,找出属于自已的拖鞋换上,同样干净的没有一点儿尘埃腐朽的味道,白白净净的兔耳朵一看就是被人洗涮过的,荀疏云还能闻到洗衣粉的味道。

何必呢?

荀疏云心里压抑的很,像是有块儿铁托压在他心脏上,压的他心脏跳的每一下都十分费力。

刚从酒桌上下来,荀疏云又想喝酒了。

拖拉着拖鞋到了酒柜边发现里面多了许多新酒,同样干净的一尘不染。

周玉京一款爱干净还勤快的小青蛇,忽略他那令人不满的工作,简直是居家必备好男人。

做饭比五星级酒店做得好,打扫屋子堪比顶级保洁,荀疏云能干的就是平时帮忙扔个垃圾,日常把吃完饭的盘子放进洗碗机这种不耗时不费力的小事,或者在他喝醉时帮他泡一杯醒酒茶,给他煮个简单的白粥。

这些日常的小事经常能让荀疏云忽略他在外是如何了不得的身份,也是荀疏云会一次次对他抱有希望、幻想的原因,脱了那身充满距离感的西装,换上围裙,他们也只是万家灯火中平凡的一盏。

和周玉京在一起的时光,荀疏云宛如在温暖的水流中徜徉,自由且自在,哪怕现在回想起来,荀疏云都不会否认那时的美好,和他曾经爱过周玉京。

寂寥的悲伤随着夜色浸入房间,荀疏云没开灯,借着融融月色拿了瓶酒,不太优雅的对着瓶口直接将酒液灌入喉咙,跌撞的推开了房门。

卧室的窗户大开着,风冷冷的灌进来,和客厅里的风在荀疏云身上厮杀起来,料峭的寒意瞬间钻进了荀疏云骨子里去,冻的他打了个激灵,掀开被子便钻了进去。

然后下一秒猛地掀开了被子,冰凉僵硬的触感贴着他的大腿,青色的小蛇硬邦邦的盘着,硬的像是化石,又带着黏稠腐烂的粘连感。

大概从受了伤就躲在这儿了,大面积的烧伤已经成了腐肉,和被子床单黏在一处,因为刚刚荀疏云的掀被子的举动,一块皮肉直接被撕扯下来,流下的液体混着黄和红。

或许是疼的太厉害,蛇尾轻微抖了下,几不可察的气息重了那么一点。

还没死,还有救。

荀疏云陡然从那种云端漂浮的状态回过神来,他五爪一勾,划破被褥,捧起掌心里面目全非的小蛇,一条银白色的小龙从窗而出,瞬间隐入厚厚的云层中。

*

两个月后

凉荷山内一方小山坡上,李尔属晃晃悠悠的踱步到柳树下,坚持不懈的打听八卦,“他是谁啊?”

“你问他。”春日的柳树刚发了芽,嫩绿嫩绿的一点芽,枝条都是细软细软的一条,难怪世人称蛇为柳仙,荀疏云漫不经心的想着,把口袋里用洛尘水裹着的小蛇捧出来,示意李尔属问本尊。

“他是谁他自已都不知道。”李尔属翻了个白眼。

他矮了荀疏云一个肩膀,荀疏云垂眸看他翻白眼都觉得无害,慢声细语道:“不问我就收起来了。”

“收收收,知道你宝贝。”李尔属捻着自已的八字胡,轻哼着揭他老底儿,“跑来我这儿的时候鞋都没穿,人来了,魂都没跟上。”

荀疏云心平气和的听着,自已都觉得恍惚,那天夜里从丰览城到凉荷山那段路,荀疏云回忆不起来一点儿,他只记得手掌里的小青蛇气息微弱,本该软如柳条的身躯此时冷冰冰的,僵硬的像是已经死去好久了。

“欸,是不是你的小媳妇?”李尔属用胳膊肘撞撞他,动作间贼眉鼠眼的。

“........”

荀疏云懒得理他,手藏在口袋里,有一搭没一搭的摸着小青蛇脑袋,“他失忆的情况什么时候能好?”

“说不准,可能一两天也可能一两年。”李尔属道。

“那他这些疤痕呢?”大面积的烧伤,惨烈可怖。有部分烧伤的创面已经变得蜡白或焦黄,甚至碳化,坚硬如皮革一般,治疗的时候连痛觉都没有了。可想而知愈合后多形成疤痕有多么畸形。

“等他多蜕两次皮就好了。”说起来简单,其实难的很,蜕皮对于蛇妖来说已经并非是自身的生长发育生理现象,而是需等到灵力积攒到一定程度才能进行的。

“他烧毁的皮现在全靠你的护心麟补着,距离长的严丝合缝的还得一个月的时间,等全部都好了才能蜕皮。”

“距离化形呢?”荀疏云问。

“一个月。”李尔属白他一眼,埋怨他没认真听他讲,又不厌其烦道:“起码得等他的皮得和你的护心麟长在一起才能化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