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而不得(138)
齐容与附身,“饭菜好了,要不要起身?”
黎昭那点起床气在青年温柔的目光中化为绕指柔,她点点头,刚一坐起身,一头乌发如瀑垂落,搭在前胸后背,绸缎似的黑亮。
齐容与为之惊艳,却见少女皱起眉,他忙问道:“怎么了?”
黎昭难以启齿,其实昨晚,双腿内侧就已火辣辣泛疼,是久坐马鞍所致,“有金疮药吗?”
齐容与一瞬了然,立即取来一瓶性温的金疮药。
黎昭伸手,“我自己来。”
“你控制不好用量,我来吧。”
腿的内侧,何等私密,黎昭脸薄,但对上他认真担忧的眸子,又觉自己不该扭捏。出门在外,不便之处颇多,事事扭捏,会拖后腿。
以蹩脚的理由说服了自己,黎昭掀开被子,撸起一侧裤腿直抵腿根,将一条细白的腿伸到青年眼前。
齐容与先搓热双手,再将金疮药挤在掌心搓匀,才涂抹在黎昭的患处,一感知到黎昭的排斥,立即停下来,“疼?”
黎昭摇头,只是腿上的皮肤有些敏感。她扬扬下巴,示意他继续。
齐容与小心翼翼抹匀药膏,轻柔像在对待一片六角雪花。
阵阵酥痒蔓延至全身,黎昭向后挪了挪,双手杵后,微微仰头,绷直脚背,贝齿在下唇咬出重重一道齿痕。
“可以了。”
听到可以了,黎昭缩回腿,又撸起另一侧裤腿。
齐容与重复之前的步骤,一双大手游弋其上,只因察觉到她对痒的敏感,变得更为轻柔小心。
黎昭觉得他上药的速度太慢了,抢过金疮药,“不用你,我自己来。”
齐容与也不强迫,看着少女低头涂药,还好心提醒她用量。
“昭昭,好想马上娶你。”
黎昭睨他一眼,“马上娶我做什么?”
问完,她就后悔了,板起小脸放下裤腿,绷直一双腿坐着不动。
齐容与取来铜盆、布巾和牙具,准备为她洗漱。
一路上,黎昭真正做到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
他们四人借住在途中一户农家,等黎昭穿着漂亮衣裙走出农舍,就见齐笙牧正在替户主劈柴。
“你们兄弟,都挺勤快的。”
“也有懒倦的,我们两个比较勤快。”齐容与拉着黎昭的手走去灶房,与齐彩薇一同用了早饭。
四人继续北行,齐家两兄妹发现他们的弟弟几乎时刻黏在黎昭身边,就那么喜欢吗?
两人失笑,时不时要调侃一番。
齐容与脸皮一向厚,毫不掩饰对黎昭的偏爱。
是夜,风餐露宿的四人寻到一片空地,两名男子商量着轮番守夜,以防被野兽偷袭。
三更天时,莽茫雾气笼泼黛,峦壑偶有鸟哢声,清晰入耳。
齐容与接替齐笙牧,重燃篝火,静坐守夜。
燃旺的篝火突突跳动,映亮青年半边轮廓。他时而用木枝戳火,时而看向睡在一旁被他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黎昭,薄唇不自觉上扬。
媳妇怎么这么好看,怎么也看不够。
可少女睡得并不安稳,梦里水汽缭绕,她置身偌大带有水流回声的湢浴,见一男子坐在白玉汤池中。
光看背影,就让她心口狂震。
现实中的萧承刚满二十岁,而池中的男子已步入而立之年,与她离宫那一年印象里的中年帝王一模一样。
她跌坐在池边,迅速向后退,被那人一把握住脚踝。
“啊!”
“昭妹?”
黎昭猛地睁开眼,逐渐清晰的视野里出现被火光笼罩的齐容与,随后又出现了齐笙牧和齐彩薇。
她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不过是个梦,没必要杞人忧天。
可骨子里对前世萧承的惧怕,令她后半夜再无睡意。
皇城。
一连十日,帝王缺席早朝,朝政由内阁首辅暂代,虽说是有条不紊的,但重臣们还是难免担忧萧承的康健。
一直处在低热的年轻帝王时常陷入昏睡,纵使重臣们因不可调和的矛盾在燕寝吵得不可开交,也不见清醒。
这一日,雷雨交织,兵部尚书和黎淙因补缺齐容与之职的人选,在燕寝争执不休,气走了想做和事佬的内阁首辅。
“吵吵吵,吵醒陛下,你们自行解释吧!”
内阁首辅拂袖而去。
兵部尚书哼道:“若能吵醒陛下,也算对症下药!比太医院那群庸医强得多!”
黎淙冷笑,“姓柳的,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的小心思,无非是要在十三将率中安插眼线。”
“少血口喷人!老夫举荐的人,生平履历是年轻一辈中最耀眼的,没有之一!”兵部尚书是两朝元老,最痛恨把持朝政多年的黎淙。
黎淙还想呛他,却听龙床那边传来一阵窸窣声。
两人同时上前。
黎淙:“陛下可有不适?”
兵部尚书:“陛下可算醒了,有人污蔑老臣,陛下可要为老臣做主啊!”
脸色苍白的帝王缓缓坐起身,避开两人的搀扶,一双渐渐如狭刀锋利的眼眸凝了一丝深意,视线流转在两名臣子之间。
紧绷多日的情绪有了松弛,眸光增了犀利,气韵却添了岁月沉淀的温润。
“上了年纪的人,火气别这么大。”
听语气,两人都有些诧异,但都没有多想。
黎淙唤来御医,拉着兵部尚书去往外殿等候。
被御医把住脉搏时,帝王那双狭刀似的眼眸转向墙角落地的铜镜,静静凝睇镜中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