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而不得(44)
齐容与转过头,盯着少女愈发苍白的脸色,关切问道:“怎么了?”
黎昭说不出话, 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竟陡然曲膝下蹲, 身体轻微摇晃。
齐容与随之单膝跪地, 揽住她一侧肩头, 将她护在自己臂弯,内双狭眸微敛。
蓦地, 侯府门内蹿出一道身影,身穿不明地域的法袍,一手掐诀, 一手摇晃拂尘,嘴里咿咿呀呀, 不知所云。
齐容与听出,这是北边关一带为人祛除邪祟的法咒。
与道教沾些关系,关系微乎其微。
更多的是故弄玄虚。
可黎昭为何会反应强烈?
随着术士现身,侯府内涌出一大批青衣小童,将两人团团围住,开始嗡嗡念咒。
人墙之外,挺着大肚的佟氏快步走来,隔着人墙声泪俱下,“昭昭,别怪婶子擅作主张,只是你近来行为异常,跟招了魔似的。婶子求高人占卜,这才布下阵法,助你摆脱邪祟附体。”
随之走出的黎蓓胆战心惊,生怕外出应酬的祖父和庶系几人突然回府,她们策划许久,只等山中无老虎这一日的到来。
嫡姐近来表现异常,淡漠不说,还总说自己有大神通,实在让人捉摸不清。
“姐姐,你忍一忍,很快就会好了。”
黎昭在嗡嗡的念咒声中抬眸,她知祖父今晚会携带庶系几人外出,只是没有想到佟氏胆大无脑至此,敢不经商量“围困”府中嫡脉。
真当自己是掌家媳了?
正当黎昭欲要起身,余光中一道刀光,穿透阑珊灯火,抛物而出,伴着刀身出鞘的摩擦声,势如破竹,直击术士面门,逼得术士连连后退,快成斗鸡眼了。
“啊,啊啊,啊啊啊。”
当后背抵在巷中一棵老树上,退无可退,术士惊慌失措,眼看着长刀袭来,他歪头紧紧闭上眼,毫无应对之力。
“砰。”
术士耳边重重一声,是长刀刺入树干发生颤动的嗡鸣声。
齐容与打横抱起黎昭,一步步走向围成人墙的青衣小童们。
怪他气场全开,凛冽乍泄,小童们自动避让,像羊群遇到成年的狼。
齐容与抱着黎昭走向跌坐在地的术士,居高临下地问:“你的术法符箓呢,御不了敌吗?”
术士在冷月淡光中抬头,认出这人身份,嘴角抽动。
他是上个月搬迁到皇城的,哪里想得到会遇上“同乡故人”。
在北边关,谁人不知小九爷的威名。
曾经,鲜衣怒马的少年郎,手提敌人头颅,在黄沙飞尘中一掠而过,惊艳过无数大赟边关百姓。
包括这个术士。
此刻,近距离得见威名赫赫的小九爷,术士还是被他强大的气场所震慑,一股脑兜出自己的底细。
不过是个故弄玄虚的江湖卖艺人。
佟氏和黎蓓对视一眼,露出慌张。
佟氏快步上前,“可、可......若非邪祟附身,昭昭怎会反应剧烈?”
被齐容与抱在怀里的黎昭转过眸,身体不再颤栗,脸色不再苍白,淡淡凝睇母女二人,“不这样,婶子怎会现身呢?”
若高墙上那些古怪的标记起不了作用,他们这群藏在暗处偷偷观察的人就会自动散去,不了了之。
闻言,齐容与低头看向怀里的少女,确认她无恙,才将她轻轻放下。
黎昭走到佟氏和黎蓓的面前,语气淡的快要凝结成霜,“庶出谋害嫡出,可被逐出家门,何况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你们。这个家,除了祖父,谁坐第二把交椅,婶子不清楚吗?掌家久了,真当自己是嫡媳?”
被小辈当众训责,如有一只无形的手,反复掌掴她的脸,隐隐发疼,怀胎七月的佟氏站立不稳,险些跌坐在地,被黎蓓眼疾手快扶住手臂。
“娘!”
“昭昭,你误会了,婶子是为了你好。”佟氏没理会女儿的关切,颤着手去碰黎昭的衣袖,却被避开,她再上前一步,双肩微耷,没了平日的泼辣,“婶子无意害你的,是见你最近行为古怪,以为你被邪祟缠身,这才请了术士,何谈谋害?”
黎昭没有买账,“故弄玄虚的术士吗?”
术士亲口承认自己故弄玄虚,佟氏无话可说,她抿抿干涩的唇,迫使自己冷静,“婶子也是受他所骗,初心是好的!”
“玄学一事,本就不是小事,在没有弄清对方底细的前提下,贸然对我施法,不顾我的安危,可以谈初心吗?那婶子的初心也太脏了。”
“姐姐!”黎蓓听不下去了,染了哭腔,“这么多年,同在一个屋檐下,姐姐不知我们的为人?我们怎会害你?”
原来是不知,如今知了,黎昭说在心里,不过,若今日借机逐他们一家出府,显然还不够火候,至少祖父那里难以交代。
再说,逐他们出府,自此不再往来,就太便宜他们了。
他们要为前世所做的事付出代价。
与宫里的曹柒一样,小火慢炖才够味儿。
“没有下次。”
话落,黎昭从母女二人的脸上捕捉到一丝庆幸。
她话锋一转,继续用温柔的语气化作巴掌,狠狠掴在二人的脸上,连带着捎上那些作为“帮凶”的仆人。
“无规矩不成方圆,在屠远侯府的规矩内,尔等皆不得越雷池。雷池重地,核心所在,由我掌控。”
说着,黎昭从腰间的香囊内取出一支袖珍响箭,箭响时,大批被佟氏调离后院的护院冲了出来,为首的头目先是一愣,虽不知前因后果,但毫无迟疑地站在了黎昭身后,抱拳躬身,“谨遵大小姐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