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燕台(169)CP
计官仪直接走到床头,捏着燕羽衣的下巴,径直粗暴地将汤药完全填进燕羽衣嘴中。
燕羽衣想喊喊不出来,抗拒也没力气,只愤愤地盯着计官仪,用眼神骂人。
“若我及早成婚,甚至能直接生出你这般大小的儿子。”计官仪实在是受不了燕羽衣这种莫名的,并不适用于他一个武将身上的“犹豫”与“柔弱”。
“对于将军来说,在下姑且能算作长辈。既然燕氏的前任家主妄图取而代之,那么还请燕大人委屈几日,就在宫里安心住下。”
“方才休休传信来,难民的事也不必再多言,我自会处理。现在要紧的是,尽快养好身体,如有必要,立即寻找景飏王确认蛊毒的情况。”
“计官仪。”
燕羽衣见计官仪做好打算,用力抓住他的袖袍,怕他说罢便要离开。
心口的钝痛连绵泛起涟漪,但好在是能够承受的范围。产生与计官仪交谈自己真实想法的念头,其中做决定的时间,短暂地甚至只有从方府至宫门的距离。
计官仪皱了下眉,没说话。
燕羽衣苦笑道:“我始终想不明白,明珰那场火,萧骋在城外捡到我与先太子殿下,是否是得了西凉人的消息。兄长明明还活着,却转投西凉门下,我想……我想他有苦难言,或者我本就从未看清过他。”
“燕氏的秘密固然重要,但百姓安危才是天底下的头等大事。巡防营拒不上报难民情况的命令是兄长所下。”
“无论是我,或者兄长,是谁做的并不重要。”
“那都是顶着‘燕羽衣’这张脸所为。”
“若真到了不得不公开的地步,我不会让洲楚为难。”燕羽衣轻飘飘的,尾音好像随时会被风吹消散。
“但在此之前,为了能够拿到他手中有关折露集的所有内容,我会装作顺从的样子。”
藏回将军府,在兄长的监视下,这才是对燕羽衣行事的最好掩饰。
虽说是达成目的前的必须,但燕羽衣却很难真正自我劝解。
他开脱不了对兄长作为的抵抗,也无法再正视十几年的过往。
现实赤裸裸地给了他一巴掌,叫他清醒,也让他难堪。
计官仪缓缓将衣料从燕羽衣掌中抽走,俯身捏着他的手腕,指腹搭在他脉搏停顿。
半晌,他松开他,对皇帝行礼拂袖离去。
高挑瘦削的身形缓缓消失,澹台成玖才敢对燕羽衣说:“燕将军,先生他同意了。”
燕羽衣点点头,终于疲倦地重新躺了回去。
-
除夕当夜,雪竟然下的更大。
严渡满面沉郁,整日都没露出过笑脸,进宫倒是请安见着了小皇帝的面,但也只是隔着屏风作礼,得了皇家的赏赐被留夜宴。
严渡极度厌恶宴会,谎称身体不适告假。
车架停稳,随行侍从立即跪至车轮旁,以身充当脚凳。
在亲卫的搀扶下,严渡踩着两道脊背落地。
府门两侧飞起的檐角,悬挂着数道规格制式严格按照礼部所制定的年灯,衬得将军府那护国的牌匾金光闪闪。
护国将军府,护了这么多年,究竟护了些什么。
“兄长。”
一道低声呼唤立即吸引严渡的注意,青年撑着伞,藏在石狮后,忽然露出半边身体。
燕羽衣穿着厚重,又说:“怎么回来得这样迟。”
严渡反应过来,那副萦绕在周身的杀戮与不耐烦瞬间烟消云散,他眼角眉梢洋溢起惊喜的笑意。
快步走到燕羽衣面前,托着他的手腕,温暖的掌心顺势探了探他指尖的温度。
语气略带责怪,却听得出珍惜的意味。
“怎么不在屋里等着,我以为你今日。”
“只是出去走走,过年自然要陪着兄长。”
燕羽衣提起靠放在脚边的灯,主动为兄长带路。
他能够感受到后脊那份灼灼的目光,脚底泛起的却是彻骨的寒意,以及对最熟悉的陌生人的畏惧。
是,他竟然当兄长是陌生人。
在他握住他手腕的那一瞬,他甚至下意识想挣脱。
这种恶寒,就像是被什么沼泽之中隐匿的毒蛇所监视。
它层层递进,从细密的草丛中寻找进攻的时机。
额前渗出细密的汗珠,令燕羽衣莫名想到狸州城那个年夜,自己以为找到了兄长的存在,从马车中奋力失态地奔出。
萧骋是怎么安慰自己的。
他想了想。
他将雷霆剑还给了他。
尽管在此之前,雷霆剑是东野丘用以挑衅的“刑具”。
萧骋没有讲过这把剑究竟如何重回,只是就那么放在匣子里,叫他记得带走。
第85章
兄长于自己而言,究竟算是什么呢。
燕羽衣从未真正仔细思索过这个问题。
当他想要靠近他的时候,却被重重险阻所阻挠。无论是燕氏还是整个西洲带来的压迫,均令燕羽衣难以在此般威慑下,偷得那么几日宁静。
是,用的是“偷”这个词汇。
他原本就是不被抱有期望而降生的孩子。
但在这其中,他并未有过丝毫的抱怨。
只因身旁的所有人,都因他而无法止息地向前,他看着他们的背影,就算再害怕,也只能硬着头皮奔跑。
而这一切从他来到这个世界起,“工具”的概念被融入整个生命,久而久之,燕羽衣便习惯了那种躲躲藏藏,装作“燕羽衣”的日子。
他不能将未来的家主称作哥哥,因为这是个过分强调血缘亲昵的词语。对整个燕氏来说,充满感情的双生幼子,更像是诅咒中含苞待放的毒药,必须得利用好这把武器的前提,是将其珍藏进秘密的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