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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燕台(181)CP

作者: 迷幻的炮台 阅读记录

但既然萧骋主动提,好奇自然是勾起来了。

景飏王端着这碗已有些时候,也不着急,只等着燕羽衣思考够了,才眯起眼问:“你不是想躲过这碗药吧。”

“没有。”燕羽衣像是脱了骨头般,也不主动动手去接,只将脖子往前倾,示意萧骋将碗斜一斜。

其实燕羽衣能感受到,萧骋是按捺着性子在被自己指挥。大宸的亲王殿下,身份尊贵,去哪都得前呼后拥地围绕着一群人。

那么他愿意哄着自己,是因为想要利用将军府在洲楚的权威,撼动西凉在朝政的影响,将其彻底灭亡吗。

苦涩汤药入喉,味蕾之间泛滥着酸楚的余韵,也不知是哪种草药的味道,喝得燕羽衣干呕。

萧骋眉峰微挑,倒格外在意道:“从前怎么没见你喝药如此犹豫,难不成都是在本王面前装镇定?”

“是。”

燕羽衣掀起眼皮,静静地拨弄了下垂落的发丝,用指尖挑起又放下。罩在他肩头的寝衣衣带松懈,胸膛轮廓若隐若现。

“所以我现在装不下去了。”

从严渡成为兄长的那一刻起,燕羽衣便再也无法做任何伪装去掩饰自己的不安。

多年的坚持仿佛决堤的水坝,无论他再做什么努力,都只是对现实不满的挣扎。

他就要被打回原形,成为那个被宣判死刑的燕寄情,化作真正的燕羽衣的影子。

此生的痕迹,仍旧只归属于严渡。甚至……

燕羽衣盯着萧骋的脸,轻轻地说:“萧骋,就算你化作灰我也会认得你。”

但你却并未发现我与兄长的不同。

这话说得太突然,即便没有恶狠狠的语气,但听着也瘆得慌,尤其是搭配燕羽衣这张憔悴,略显惨白的脸。

萧骋捧起燕羽衣尖尖的下巴,左右仔细打量:“怎么什么话从你这张嘴里说出来,都像是要急着索命。”

啪——

燕羽衣无情地拍掉萧骋的手,将衣襟整齐。房内皆由地毯铺就,又有地龙烧得火热,他也懒得穿鞋。踩在雪白羊绒之间,脚底的柔软被填得满满的。

上次他从萧骋这间阁楼离开前,整个装饰虽华丽,但对萧骋这个身份的人来说,已经算是朴素。

现今,檀木的圆桌换了一整个用原石裁切,水色十足的翡翠。

茱提那边的矿脉已大半交由大宸,想必这东西便是从那里运回。

燕羽衣心疼地瞧了好几眼,这才稳稳在桌旁坐下,捻起蜜饯塞进嘴中,问道:“什么时候唱给我听。”

-

西洲的雪太漫长了,久到每逢此季节,发疯精神失常的人都会加倍。

这样的天气,这样的风雪,即便不冻死人,人也会被各种琐事压垮。

婉转的唱腔盈盈地荡漾而起,燕羽衣趴在窗前,看着站在天井之下,红梅覆雪,穿梭于树梢错落的,衣衫单薄,身姿挺拔的男人。

“风沙起,将在外,我逢君期君无期。”

这是属于大宸的戏腔。

燕羽衣说过,西洲人对戏曲并不感兴趣。他们更注重于宽广空旷之处嘶吟长调,抒发心中的悲愤也好,喜悦也罢,只有彻底吼出来才算抒发。

而大宸恰恰是他们的对立面。

婉转多情,幽婉凄清,就算表达兴奋,也用晦涩难懂的诗句表达心意。

就好像不学些什么,便难以了解对方内心,胸无墨水,连感情都很难回应。

萧骋虎口搭着折扇,随着手指捏起的花样缓缓调转方向,他向前半步,直勾勾地凝视着燕羽衣。

“此情寄苍天,不知君否,与我心意相通。”

“……”燕羽衣蜷起手指,心跳得飞快。

其实现在就很好,他可以暂时抛弃“燕氏家主”的责任,而萧骋好像也不再是景飏王。

他们只是单纯地以燕羽衣与萧骋的身份活着。

这也是燕羽衣初次以别样的目光去看待萧骋,他头次觉得自己竟然是在欣赏萧骋。

单纯地以品鉴戏腔为由,透过他的低吟浅唱,伸手触摸着他的灵魂。

两个孤寂的人凑在一起,竟然花了两三年的时间去互相嘲讽。

直至今日才舍得交给对方半分空闲,去真正地展露些什么。

唱腔逐渐从悲戚转至激昂,抵达最顶峰的时候,竟有鸟被惊动,翅膀激烈扑闪,却不见其半分身影。

燕羽衣禁不住沉默地落泪,他埋在臂弯间,只露出一双眼睛继续做听众。

他是这场戏唯一的观众,而萧骋也是唯一的表演者。

手指不自觉地打着拍子,心脏泛起的涟漪也在阵阵影响着燕羽衣的情绪。

从火烧明珰,再到兄长复活,期间的时间度过太久,久到燕羽衣都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何时对萧骋产生兴趣,哪一刻开始对他妥协,心软的机会又是从哪里来。

他好像,只是自然而然地爱上了萧骋。

无关其他,只是待在他身旁让他前所未有地宁静,在乱世中得到片刻的安歇。

只要走进他的领地,他便不必再为诸事担忧。

母亲生前所说,如果看到一个人就会欢喜,这可以算作喜欢,但绝非所谓的爱。

真正的爱,是无论对方做过什么,他首先会产生的心情是心疼与怜惜,直至伤感。

母亲,我看到他就会想要流泪。

想问他是否也对我有与我相同的感情。

即便他对我种下蛊毒,我也好像是发疯般,刻意地遗忘了这份威胁,甚至觉得这是一种面的敌人的顺理成章的合作与忌惮。

他好像在畏惧我,但又借用我手中的权势,明明也曾伤害过,可他现在纡尊降贵地唱戏给我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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