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妃(109)
她挽上披帛,足尖点地,柔软的腰身向后压下,回眸一笑间便是千娇百媚的姿态,内务府送衣裳的小宫女几乎看痴了,听闻宓常在得宠,却不知是怎个得宠法儿,而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般柔软纤细的身段,风情妩媚的姿容,怕是六宫里找不出第二个。
对上宓常在的笑眼,小宫女脸颊一红,倏地低了眸子,颇有局促。
明裳理了理衣摆,扬笑,“衣裳做得不错。”
辛柳授主子的意,打赏了那小宫女,小宫女摸了摸沉甸甸的荷包,又惊又喜,都说到顺湘苑送用度总有好处,六局六司都挣着抢着,果然是如此。
小宫女谢赏出了永和宫,明裳没等换下衣裳,就听到圣驾已经到了殿外。
她便不急着换下来,穿着明艳艳的一身襦裙去迎了圣驾。
这女子在他跟前,一向穿得跟朵娇花似的,李怀修乍一看觉得无所谓,待看仔细了那衣裙的款式,脸色便沉了下来。
全福海瞧见宓常在的打扮,心脏都快跳出了嗓子眼儿,嘴唇猛地哆嗦了两下,宓常在这又是在做什么,怎么敢在宫里穿着胡人的衣裳,这是不要命了!
“大胆!”李怀修眸色微沉,伺候的宫人见皇上骤然震怒,惊慌失措地扑通跪到地上,全福海也吓了一跳,跪到皇上身侧。
唯独明裳,无辜地抬了眸子。
李怀修上前一步,拎了拎明裳那身衣裳,眼底冷沉,“朕三令五申禁止魏人着胡衣,六宫更不得有嫔妾穿胡服,你今日,是越来越胡闹了。”
帝王便是帝王,再宠着你,触到了那层底线,便也不会再纵容下去。
旁人不知,全福海却是知晓皇上为何这般态度,当年皇上亲征,胡人作乱边境,不知残害了多少无辜百姓,今岁又在北地犯乱,扰得前朝不得安宁,皇上便越是不可容忍。皇上面上看似宽容,御极后休养生息,安抚民生。却也最是小气,倘若人人效仿胡人风气,养得忘了旧俗,忘了老祖宗,那还得了!
皇上最是忌讳这个了。皇上刚要给宓常在升位份,宓常在就闹了这一出,也不知日后宫里还有没有宓常在的位子。
明裳柔柔的小手握住了李怀修的掌心,轻捏了两下,这回李怀修没由着她,冷脸把人甩开。力道重,明裳惯性地侧了侧身子,轻咬起唇,温声,“嫔妾记得本纪中曾考,建朝之初,先太///祖受困陇野,幸得胡人阿蛮引路,才得以脱困。太///祖爷感激,不轻视阿蛮乞儿身份,厚禄以赏,与其称兄道弟。而阿蛮恰又是帅才,替太///祖爷开疆拓土,才打下了大魏的江山。”
李怀修闻言冷笑,“你只知其一,却不知太///祖坐拥江山后,那阿蛮生了歹意,引胡人企图逼太///祖以禅位。如此狡诈恶毒,何以配得上太///祖会心相待!”
明裳蹙眉惊讶,“本纪上并未记载这些,却是嫔妾浅薄了。”她躲了躲,又道,“不过也可见,太///祖爷还是大人不记小人过,不仅命史官记阿蛮之好,厚葬阿蛮,还善待了阿蛮的家人。准允胡人与大魏通商,才治得大魏海清河晏。太///祖爷是圣明之君。”
李怀修转过弯来,眯了眯眸子,“你是在说,朕小肚鸡肠,配不上圣明二字吗?”
明裳立即摇头,小心地勾住李怀修的指骨,李怀修皱了皱眉峰,不耐烦地再次把人甩开,却听那女子十分讨好地表示忠心:“皇上贤德圣明,堪比太///祖!”
眸子跟星辰似的亮,巴巴地看着他,李怀修斜睨了眼,转了转扳指,倒没再讥讽她,心底的火气却依旧没消。倘若他给她开了先例,叫旁人得知,圣令朝令夕改,又将大魏皇室的尊严置于何地!念此,李怀修脸上没了表情,必然不能再由着这女子。
明裳锲而不舍,软声细语,“嫔妾听闻,南昭王引军北地,北地胜仗,胡人驯服,今岁年关朝贡,哈图王也会进京送上贡礼。嫔妾还听闻,先帝爷在位时,北地蠢蠢欲动,都是皇上亲自镇压,料想,那哈图见了皇上,纵使有满腔愤懑,也必然是畏惧胆颤,害怕极了天朝震怒。”
“嫔妾这身衣裳,虽有胡人窄袖配珠,但底色样式都是以大魏为主,胡人归顺臣服,嫔妾以此给皇上跳舞,皇上不喜欢嘛?”
边说,那只小手又去缠李怀修的手掌,这女子满口的花言巧语,总能变着法把黑的说成白的。
李怀修不想让她得寸进尺,规矩就是规矩,他纵容她那些得趣的小性子,一旦触及正事,他也不会再由着她。
他正要厉声训斥,那人先黏糊糊地贴了过来,十分无赖,“嫔妾还听说,南昭王招降北地,还带了几个绝美的舞姬回京,皇上都能允那样的女子进宫,怎么就不能让嫔妾穿成这样了。嫔妾不管,嫔妾也能学舞姬跳舞,皇上不准把她们带进来。”
李怀修身子微僵,眼眸低下来,睨着怀里蛮不讲理的人,忽然明白这女子今日为何故意要这样跟他作对,心里那股被人违逆的火气,竟也不知不觉间散去了。
他挑了挑眉梢,却故意没给她好脸色,“你听谁说的,朕要纳那几个舞姬进宫?”
怀里的女子忽地愤愤扬起脸蛋,“皇上这么说,那几个舞姬确实存在了。听闻胡女妖娆美貌,也不知是不是比嫔妾还要好看,皇上没来嫔妾这儿的几日,是不是都召幸那几个舞姬了……”
这女子小脸幽怨委屈,小嘴却跟崩豆子似的喋喋不休,便是由舞姬的存在,也轮不到她质问,更何况本就是无稽之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