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妃(117)
她瞧了眼低眉顺眼的女子,肌肤白皙,恰好好处地生着两抹晕红,精致的妆容全然补过的模样,哪是无心。
孟常在看似谨小慎微,倒也是个坐不住的。
孟静瑶知晓自己唐突,她这句话本是说给皇上听,自从初次进宫侍寝后,皇上仿佛忘了她这个人,再没召幸过她,本是劝说自己来日方长,但今日听闻圣驾在御花园,她左右思量过才来到御花园,一来让皇上记起自己,二来她想知晓,皇上待宓才人究竟有多特殊。
孟静瑶无言地抬起头,眼圈似是紧张地泛上红意,愈发衬得这张小家碧玉的脸我见犹怜。
孟静瑶也是个美人,如水一般安静柔婉。
继续柔声道:“嫔妾昨日从堂姐那儿得来了两本真愫僧人的字帖,有几处嫔妾不明,不知皇上可否为嫔妾指点一二。”
她不动声色搬出了丽妃,试探皇上的反映。孟家倾颓,堂姐却在宫中安然无虞,甚至能引她进宫,是否意味着,堂姐在皇上心里有所不同,她搬出堂姐,又是否能得皇上几分垂怜。堂姐很少提起皇上与她的旧事,此举,也是在试探皇上的态度。
孟静瑶打的算盘是好,殊不知这些心思岂能瞒过这位。
李怀修淡着脸色,嘴边漫不经心地勾了下,转了转拇指的玉戒,“朕近日朝政忙,过些日子再去看你。”
倘若是忙于朝政,为何三日里两夜都是召宓才人侍寝。她同住在永和宫,皇上当真半分不曾想起过她吗?
孟静瑶唇瓣张合间,猝然对上男人平静深沉的黑眸,她心口一悸,倏然噤住了声。
待孟静瑶请身离开,六角亭中气压极低,全福海甚至不敢上前伺候,苦着脸飞快地求助向明裳。今日简直无妄之灾,方才孟常在没来之时,宓才人三两句话就哄得皇上龙颜大悦,偏生被孟常在搅了兴致。
明裳不懂前朝的事,听闻孟家倾颓,这节骨眼儿上皇上又让孟家女进宫,她猜想,或许是为了安抚旧臣,制衡前朝。皇上上位后再有雷厉风行的手段,也不过御极两年,心腹虽有,可下层官员中难免与旧臣有所牵扯,想要全部换成自己的人,非一朝一夕之事。
明裳懂事地没有说话,站起了身子,走到石凳后,柔软的指尖压住了男人的太阳穴,动作极为轻柔。李怀修合上眼,享受着女子尽心的服侍,指骨一下一下叩着桌案,是深不可测的深沉威严。
这时候,便是恩宠如明裳也不敢轻易开口。
全福海更是大气也不敢出,皇上大抵又是在思虑朝中之事了。
孟家在皇上眼里根本算不得什么,全福海知晓,让皇上真正头疼的是宋文进为首的一众旧臣,看似已被皇上砍断了羽翼,失去了势力,然宋文进三朝元老的地位却是明晃晃摆在那,皇上要推行新政,必要绕过这些老顽固们。
明裳揉捏了会儿,手腕便开始发酸,默默偷了会儿懒,力道时轻时重,那女子力道愈发松懈,李怀修收回思绪,懒懒抬眼,拉住那只愈发敷衍的柔荑,“行了,没那个心思就别装模作样了。”
“嫔妾是见皇上心绪不佳,故意讨皇上欢心,才没装模作样呢!”明裳一本正经地狡辩。
李怀修呵呵一笑,抬手把将人抱到怀里,尚是在御花园,伺候的奴才装死似的垂下头,不敢出声,明裳直接红了脸,挣扎着推了下男人的胸膛,“皇上快放开嫔妾……”
“不是说要讨皇上欢心?朕倒要听听怎么个讨法。”李怀修手臂结实,不容怀中女子动弹半分。
明裳小脸红扑扑的,透亮的眼珠映着男人的倒影,她伸臂,环住李怀修的后腰,“嫔妾幼时父亲外调,曾居宿阳县三年,那时嫔妾年幼,家中虽是清贫,双亲却待嫔妾极好,因而嫔妾那时不懂什么国家大事,更不懂什么人间愁苦。皇上可以想想,那么大的小姑娘,每日除了躲懒偷溜出去玩,还能做什么呢?即便如此,那么大的地方,嫔妾也曾听过皇上的威名。”
李怀修眼眸微深,问她,“朕有什么威名?”
明裳继续道:“宿阳属北,时有北戎偷袭,百姓苦不堪言,恰是在这时,皇上引军到了北地,短短半载就打得北戎不敢再侵犯中原半步。那时宿阳县有一首最为流传的民谣,成王成北地,还我万民归。”
“半月前,嫔妾父亲回宿阳公差,寄给嫔妾的家信中曾提到,宿阳百姓听闻嫔妾以秀女身份进宫,宿阳百姓上了万民书请托付嫔妾进献给皇上。嫔妾斟酌良久,后宫不得干政,父亲也明白这个道理,要等年关入宫时再呈奏皇上。”
“嫔妾不懂朝政,唯独知晓,很久以前,大魏百姓就已奉皇上为神祇。不论前朝有多少阻碍,皇上只管放手去做,终能成事。时也势也,皇上背后是黎民百姓,民为邦本,为民请命,才是顺应天势而为。”
“纵使旁人千阻万拦,嫔妾相信皇上,皇上是最圣明的君王,所做也是圣明之事。”
李怀修眸底深深地望着怀中的女子,良久脸色缓和,朗笑出声,掐了掐明裳的脸蛋,一本正经道:“朕是给错了你封号,就会巧言令色地讨朕欢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