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妃(204)
皇上皇后未到,偏殿里就剩明裳一个主子,明裳要是不受宠,倒也愿意与后宫的公主亲近,谁叫她与阮嫔还有宿怨,阮嫔落到今日下场,虽不是她所为,多少也有点牵扯。这些时日,明裳可没少听有关这位宝珠公主的事迹,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心性,明裳倒是怕她随了阮嫔的性子,与当年的阮嫔一般,横竖看她不顺眼。
明裳抿唇,朝里面瞧了一眼,性子还未长开的稚童,身边只有一个大监伺候,她有些不忍心,抬手掀开珠帘,坐到床榻边,听太医回话。
“宝珠公主受了惊吓,幸而主子救下得及时,休息一段时日便好,并无大碍。”
这太医是从皇城跟到的行宫,很是会说话,宝珠公主睁眼茫然的一瞬间,听到太医这句,很快记起落水时的情形,有一双手,牢牢地托着她的腰,将她拖去了案上,她昏过去的那一刻,记得那个怀抱很是温暖,像极了她的娘亲。
她动动发白的唇,圆溜溜的眼珠竟稳重得不像一个六岁的孩子。
“是你,救了我吗?”
要是换作别的孩子,会不会立刻就扑到母亲怀里,委屈的哭诉。
明裳心中油然生出怜意,抚了抚宝珠的侧脸,柔声安慰,“公主不必害怕,已经没事了。”
宝珠慢慢弯起唇角,声音无力,真诚地感激道:“谢谢你。”
殿门打开,帝后二人先后入了内殿,明裳起了身子,向帝后二人福礼,皇后已经哭红了眼,抱住床榻里躺着的宝珠,没了往日的仪态,“是母后不好,母后来迟了……”
不论皇后此番作态是否真心,哭出的泪音足已叫人动容,甚至跟过来的宫人,偷偷抹了眼泪。
李怀修沉着眼,让明裳免礼,问太医公主可有大碍,见明裳湿漉漉的头发,眸色更深,又问宓贵人身子如何,太医被皇上脸色吓得冷汗简直要湿了衣裳,都一一答了,两位主子都无大事,公主只是受了些惊吓,那处泉子不冷,宓贵人身子更加无事。
比太医更加忧惧的是早就跪在地上的小杜子,只有他跟了公主出了仪元殿,公主出事,他不仅难逃其咎,严重点,说不准皇上一怒之下,直接让他脑袋搬家。
小杜子惶恐不安,哀叹自己的命怎么就这么苦。
太医再次为刚醒来的宝珠诊过脉象,慎重答完,答复比方才还要细致十分。
得知两人都无事,李怀修才将话锋转向伺候宝珠的宫人,“朕会从御前重新拨人到宝珠身边伺候,那些宫人伺候不利,既是无用,拖下去直接杖毙。”
小杜子一听杖毙,两股一下瘫软,心脏都要被吓出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砰砰叩头,“皇上,奴才该死,奴才罪责难逃,都是奴才没伺候好小公主,求皇上饶了奴才,再给奴才一次机会吧!”
闻言,皇后敛眸,抚了抚宝珠的发顶,扶着文竹的手,跪下身,“今日之事,也有臣妾疏忽之责,请皇上责罚。”
李怀修冷眼看着皇后,轻捻着拇指的扳指,却是没有立即开口。
“父皇,宝珠没事,父皇不要怪母后和小杜子……”宝珠扶着小宫女的手,也有些畏惧此时的父皇。除却娘亲犯错那日,她从未见父皇如此让她害怕的模样。
李怀修压着眉眼,并未因宝珠的求情退让,他能坐到这个位子上,也不是因求情就心软的人,他原以为上回将宝珠带回御前用膳,皇后就能明白他的意思,他知晓皇后至今仍有当年的丧子之痛,但她是大魏的皇后,享这母仪天下的尊荣,理应照料后宫的皇嗣,她却始终于他的心思而耿耿于怀,这些年,竟还未通透。
他脸色越来越淡,没当着宝珠的面训斥皇后什么,挥手让全福海将那个伺候宝珠公主的奴才拖下去,小杜子哭嚎不已,猛然间,他记起什么,使劲儿抱住全福海的大腿,连猜带蒙,急声道:“皇上!奴才……奴才去寻宝珠公主时,在游仙湖发现另有人在,宝珠公主的落水或许是有人故意设计,并非意外!”
“皇上!是有人要害宝珠公主!”
小杜子身形浑圆肥胖,是全福海两个大,全福海腿使劲儿蹬都蹬不动,累得满头大汗,他听完小杜子的情急下脱口而出的话,愣住了神儿,不敢再处理了小杜子,转身去请示皇上。
经小杜子一提,明裳仔细从记忆中回忆一番,她将宝珠公主从湖中拖上岸时,好似确实在灌木丛发现一抹不同于鲜绿的颜色,因她当时急着要救宝珠公主,只是一瞬间的迟疑,并未放在心上。
宝珠公主又非皇子,倘若真的有人算计,是谁要用这种手段置一个孩童于死地,实在太过恶毒。
明裳想不通那人,岂止是明裳想不通,怕是没人猜到王采女的想法。
日暮西沉,直至悄无声息,王采女在灌木丛后听不见外面的动静,四下张望一眼,才从灌木丛中现身,她拣干净了树杈刮的布料,藏到怀中,仿若无事地出了游仙湖。
回寝殿的路上,王采女又故意抄小路,脚下被石子绊了一跤,扑通摔了身子,崴了脚踝,又正正好好将衣衫勾破。
正巧一个洒扫的小宫女过来,看清王采女的模样,王采女沉眼,暗道了声晦气,拧眉朝那宫女斥道:“愣着做甚!还不过来扶我!”
小宫女刚进行宫伺候没多久,畏惧上头的主子,扔了扫把便过来扶王采女,王采女瞧她唯唯诺诺的模样,拂了拂衣袖的泥土,轻嗤了声。小宫女被主子冷脸吓得,头埋得更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