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妃(218)
明裳纤弱的身形在男人怀中轻轻颤抖着,葱白的指尖扯着男人的衣襟,泪水涟涟,梨花带雨,不能自抑一般。李怀修竟也能耐着性子哄她,见这女子越哄哭得越哄,终于皱起了眉头,无奈地掐住明裳的脸蛋,指腹摩挲两下女子白腻的肌肤,“先说说,怎么回事?”
男人沉沉的黑眸盯在明裳的脸上,李怀修看清了女子面颊烟熏出的黑渍,眼色微深,这人虽有几分做戏,但夜中走水,险些危及性命,并非小事,受的惊吓确也做不得假。他有意安排这女子住在自己近侧,不想也能出今日这事,他眸底一闪而过的沉色。
李怀修垂下眼,耐心地擦去女子侧脸的烟灰。
男人指腹的动作温柔多情,明裳止住哭声,眸子可怜巴巴地抬起,似水的波动中氤氲的全是委屈害怕。
这害怕也并非全是作假,她又非神机妙算,怎会知今夜雪霁亭会忽然走水。
她像小猫似的,在男人掌心蹭了一下,李怀修微怔,继而唇角勾起,露出了一抹极淡的笑意。
见到皇上脸色稍缓,全福海心口压着的大石头才算落地,天知道他这一路是怎么过来的,皇上阴沉的脸色让他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他不禁心道,皇上怕是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有多紧张宓贵嫔。
偏厢的火扑灭,宫人垂头轻声洒扫烧毁的殿宇,不敢惊扰了皇上和主子。
明裳伏在男人怀中摇头,委屈道:“嫔妾怕极了,只知是偏厢的宫人打翻了烛台,还未来得及审问出什么。”
这话也是事实,她原是想带那个宫人过来审问,不料圣驾来得这般快,还未叫她反应。
直到雪霁亭外传进宫人小心翼翼地通禀,明裳才从男人胸怀中出来,弱柳扶风般的搭着辛柳扶过来的手候到一旁,只是那欲语又休的泪水实在可怜。
李怀修拧了拧眉峰,负手转身冷淡地扫了眼通禀的宫人,那小太监只觉背后生出嗖嗖寒意,险些吓软了身子。
贤妃随后上前问安,徐美人不知何时跟在贤妃身后,屈膝福礼,贤妃仿若未觉方才雪霁亭内的情形,脸上恰到好处地挂上一抹担忧,“臣妾听闻雪霁亭走水,就匆忙赶了过来,怎么好好的就走水了?不知可有伤到宓贵嫔?”
她眼神瞧向退到后面的明裳,似真的是担心极了,视线在女子身上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圈。
明裳柔柔地垂首屈膝,“劳贤妃娘娘记挂,偏厢的火并未波及到嫔妾寝殿,嫔妾并无大碍。”
“宓贵嫔无事就好。”贤妃神情稍舒,面上挽起妥当的笑意。
徐美人与明裳对视一眼,也松了口气般地点了点头,嘴角微微弯起,“得知宓姐姐没有受伤,嫔妾也放下心了。”
宓姐姐?
明裳眼底划过一抹轻诧,徐美人入宫后,虽处处规矩,举手投足间却是自视甚高,这还是头一回,唤她宓姐姐。徐美人的怡香苑距雪霁亭最为相近,怎的居然在贤妃之后才现身。明裳心中思量,见徐美人妆发未梳,衣裳还是白日那件,可见是得了消息早早就赶过来了。倘若不是出了意外,就是已在雪霁亭外候了一会儿。
明裳心下计较,不露声色地掩去了情绪,也含笑与徐美人客套了两句。
这时,零零星星的嫔妃相继赶到了雪霁亭,见皇上也在,福了身子,都做出一副担忧的情态,开口关切,见宓贵嫔确实无事,尤其那张脸仍旧是雪肤玉貌,忍不住露出了失望之色。
这番惺惺作态,看得月香不禁作呕,后宫的嫔妃们没几个安着好心,急急忙忙到雪霁亭,还不是为了看笑话,主子无事,倒是让她们失望!
她低着头,伺候在主子身侧,默默翻了个白眼。
明裳没在乎那些人心中所想,后宫嫔妃面和心不和,毕竟妃嫔入宫就要争宠,谁会巴巴地盼着旁人好过。
起的火势不小,雪霁亭处处都留下了烟熏的痕迹,皇后所住的仪元殿相隔最远,夜中姗姗来迟,先福了身,继而去关切明裳,得知无事,才皱眉看向李怀修,“皇上,此事事出蹊跷,今夜风向朝东,若迟些,火势旺盛,免不得要波及勤政殿,臣妾以为,还要严加审问,不能轻易听信了那宫人一面之词。”
皇后考虑颇多,将意外走水牵扯到了御前,此事断然不能轻易了之。
原本明裳腹中也准备了此番说辞,倘若当真是有人要暗害她,将事情的严重性上升到皇上,那人就是有再大的倚仗,也是死罪难逃。
皇后既然替她说出了她要说的话,她便没再多言,只是面色愈发苍白,水眸倏然睁大,委屈小心地去扯李怀修的衣角,“皇后娘娘说的是,倘若真的有人蓄意纵火,也不知存的什么心思,万一火势波及到勤政殿,嫔妾才是大罪,还不如埋在火堆里,死了算了!”
李怀修呼吸微重,倏然沉下眼,厉声斥道:“胡话!”
男人脸色铁青,打开女子扯他衣袖的小手,当着众人的面,他压了压胸口无端的怒气,只沉声道:“宫中忌讳,再敢提那个字,朕现在就罚你把宫规抄上一百遍!”
被男人凶了一通,明裳咬咬唇瓣,好似委屈,眼圈红了红,不说话了。
李怀修没再心软理会这人,冷眼扫了一圈雪霁亭站着的一众嫔妃,众人齐刷刷垂低了头,惊惧得呼吸都要凝滞,生怕在这时触到皇上的霉头。又不禁嫉妒起宓贵嫔,皇上看似冷脸,可言语间处处维护,哪是真正要责罚宓贵嫔!嫉妒归嫉妒,此时正在皇上气头上,没人敢置喙半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