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妃(304)
又深又重,像贪婪深情的野兽。
可笑的是,凉薄的野兽怎会情深。
雪白的肩头倏地一冷,明裳双眸渐渐聚焦,急切地去推李怀修胸膛,面颊一片绯色,“皇上,快要到行宫了!”
倘若是在行宫寝殿也就罢了,这还是在回去的路上,马车外面就是随侍的宫人,前面有羽林卫护送,光天化日,让人听到,怕是要羞死了。
李怀修终于放开了她。
他指腹尤揉捏着明裳的腰肢,男人紫衣玉带,衣冠整齐,反而在他怀里的明裳气息紊乱,耳珠生粉,衣裳也乱了,一张艳极的芙蓉面格外勾人。
在他怀里,像个只会扰乱他心神的妖精。
李怀修看着女子丰唇盈水,慌张地整理凌乱的衣襟,眼目沉沉,心不在焉。
她为什么要对柳絮白避之不及。
柳絮白又为何要借看马驹的由头,在他回行宫后到这马场,舍命去救一个与他毫无干系的后宫嫔妃,甚至不惜怕他疑心,被人诟病。
在她进宫之前,可曾与别的男子倾心相许。
她这样好的颜色,怎会没有人喜欢。
李怀修唇角压平,清晰地察觉出自己压抑的震怒,他惯来如此,越是生怒,面上越是平静。
时至今日,他已经可以做到喜怒不形于色,更喜欢玩弄权势于股掌,收拾那些没人能解决的摊子,几乎无人再能真正轻易让他震怒。
然这女子总能牵动他的心绪,已经不止是一个宠妃那么简单,他无法再压制那个念头,更无法轻易忽视。
昔日汉武帝金屋藏娇,如今他倒真的像筑个金笼子,将这女子关在里头,日日只能见他一人,只能对他哭,对他笑,对他撒娇求饶,百般婉转。
李怀修不想承认自己待这女子这样的心思,表面上,他仍是那个威严自若的君王。
他低头亲了亲明裳的眉心,恢复最初的那个话题,沉沉低语,“现在不想生,等绥儿安儿大些再生。”
没人比他清楚,这女子有多疼爱那两个孩子,多养几个,她满心照顾孩子,总没心思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明裳不知,话题怎么又回到了生孩子上,她觉得今日的皇上有些奇怪,手心不禁收紧,难不成皇上是察觉柳絮白与她从前的事,可是,依着这位的性子,不该厌恶生怒吗,为何还楼得她这样紧。
……
回到行宫,李怀修去了议政殿,受了一番惊吓,明裳此时只想回寝殿内好生歇息。
全福海不会马术,皇上得知宓妃娘娘出事,也没交代他半句,扬鞭策马就赶去了马场。全福海心焦地守在议政殿,可算是把皇上盼来,不过看皇上这阴云密布的脸色,难不成是传话有假,宓妃娘娘伤得很重?
他没敢胡乱猜测,心惊胆战地上前侍奉。
李怀修捏了捏眉心,掀他一眼,“去传陈庶替朕查两件事。”
一则,马场为何会突然跑出一匹发疯的烈马。
二则,他想知道,那女子进宫之前的全部。
明裳身子太累,迷迷糊糊睡到暮晚,她趿鞋下地,身子半倚着月香,由着宫女喂了一口水,醒过神,揉揉眼睛,问什么时辰。
行宫坐在山后,日头落得快,寝殿内掌了烛火,月香回她已经酉时了。
明裳想起那位说今夜过来用晚膳,不知还来不来,她吩咐人先备着,去净室梳洗。
披了衣裳,明裳坐去妆镜前描妆,见绘如从外面进来,问可是圣驾来了?绘如面色怪异,“回娘娘,是舒贵人求见。”
舒贵人?
明裳微微拧起眉尖儿,舒贵人有了身孕,胎像不稳,怎么还在夜中乱跑,不怕摔着身子,动了胎气?
碰到皇嗣,明裳不愿意去见舒贵人,吩咐绘如将人打发了,绘如离开,不多时,去而复返,明裳正对着妆镜挂金耳铛,绘如神色比方才紧张,一言难尽,“娘娘,舒贵人在殿外遇见圣驾,请皇上过去枫林了!”
“咣当”一声,明裳指尖儿不稳,耳铛自手动掉落,磕碰过案沿儿,滚进凭几的缝隙中。
舒贵人没见到宓妃,试探地询问皇上可要去枫林陪她,本没抱希望,不想皇上并未拒绝。
她有意抚着小腹坐去窄榻里,为皇上红袖添茶,有意无意柔声:“嫔妾从宓妃娘娘那儿把皇上请来,怕是宓妃娘娘要怪罪嫔妾。”
李怀修扫一眼她尚且平坦的肚子,由着舒贵人那些心思,不咸不淡道:“你怀着皇嗣,她不会跟你计较。”
她?舒贵人面容顿了顿,是有多亲昵,皇上才会在别的宫嫔面前称宓妃为她。皇上面色不显,话语间却全然是对宓妃的宠溺纵容。
舒贵人眼有失落,遮掩地去为李怀修添茶,她想到什么,再次开口,“嫔妾听说今儿马场出了桩意外,幸而柳大人及时出现,舍命救下宓妃娘娘。”
那盏茶水倒了七分满,李怀修推着扳指,沉默一瞬。殿内气氛凝滞,舒贵人心头无端跳了起来,她抬眸,正对上男人的眼睛,心头猛然一悸。
“皇上,嫔妾……”
李怀修手臂漫不经心地搭去凭几,打断她,“没人敢向外透漏今日马场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会知道。”
窗外,婆娑的树影摇曳晃动。
舒贵人额头生出一层冷汗,她听见自己的心跳,一声又一声,犹如擂鼓。她怎么会知道,出了这么大的事,难不成还没有传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