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儿非要强取豪夺(8)CP
岑浪摇摇头,那人八成喝到了假酒,那人自个儿不就是妖怪么。
又往前走几步,余光忽闪而过一抹橙色巨影。
岑浪回过头,空空如也,什么也没看见。
大抵是眼花。
转过身那抹巨影赫然立于他面前,是沈醉养的那只三昧鸟。
不及他作反应,三昧鸟双翅一振,对准岑浪张开半人高血盆鸟喙!
再接下来便该是连沙子都能焚掉的三昧火了。
岑浪阖上眼皮,没有躲。
这个距离躲开不大容易,况且他不大想躲,其实砸不砸南天门的石像也没什么所谓。
人间被砍了头,回九重天得被抽筋拔骨,稍稍一对比,还是被烧死更合心意。
他只是有些遗憾,以前偷懒,想着反正阿捡听不见,便一直没有给阿捡取一个大名。妖死掉也是灰飞烟灭,若真能灭到一堆儿去,他如何去找他的阿捡。
等了许久,火迟迟没有烧上身,岑浪睁开眼。
三昧鸟张着嘴,没有喷火。
须臾,这鸟合上了嘴,歪着头打量他,叽里咕噜发出一串小声哼唧。
岑浪爱屋及乌,看见鸟便觉得它可爱。
他抬起手,三昧鸟顿时缩了缩脖子。
他便放慢动作,摸了摸咫尺间的黄色鸟喙,手感冰冰凉凉的,还挺好摸。
手往上,又摸了摸三昧鸟脸上毛茸茸的绒羽:“对不起啊,那天拔刀砍了你,你吓坏了吧?”
三昧鸟又叽里咕噜哼唧。
岑浪也不知道它哼唧什么,继续道:“不过你也不对,瞎吐火,万一烧死了人怎么办?”
三昧鸟还是叽里咕噜。
岑浪:“就算烧坏花花草草也不好啊,你说对吧?”
三昧鸟似乎终于受不了了,双翅一扇转头飞远了。
岑浪仰头望着三昧鸟,一直望到看不见那抹橙影,心想:可惜,要是阿捡活着,说不定也能长这么大。
以前听说油脂对毛发好,他那点俸禄都买了肉,炖成飘油花儿的汤给阿捡吃。
阿捡若是活着,颜色说不定比这三昧鸟更亮更顺滑。
岑浪收回视线,摆正头颅,揉了揉酸痛的脖颈,继续赶路。
趁天色未亮,沆城城门上的妖族守卫都在瞌睡,他在城门外两里地,顺利挖出一支穿云箭,连带着还挖出一块玉佩。
琢磨想了一小会儿,想起玉佩是九支夷送他的,他推脱不了,没地儿放怕被人偷,一并先埋这儿了。
随手将玉佩揣进袖子里,而后射出一支穿云箭。
没等多久工夫,一声鹤啼将蹁跹仙鹤送到了他面前。
说是仙鹤,鹤脖子上却锁着一个沉甸甸的铁圈。这些仙鹤们之前是妖,被九重天的神仙抓了,锁在这为人摆渡,只要擅自离开,脖子上施了术法的铁圈便会箍断仙鹤脖子。
“有劳鹤兄。”岑浪朝仙鹤作揖,一跃跨到仙鹤颈后。
仙鹤扶摇直上,风声在岑浪耳边呼啸许久才停。
岑浪一仰头,看见南天门招牌,翻身跃下仙鹤,回过身,没来得及道谢,仙鹤已展翅瞬间飞远。
两米高的门神石像近在眼前,神色肃穆地俯视着他。
总仰头挺累的,岑浪不愿再看石像的脸,深吸一口气,蓄力抬腿一脚踹向左边儿那石像!
“轰隆”一声,石像直挺挺倒在门前,脚下铺满薄云的地砖都跟着震了震。
石脸终于有了一道裂痕,岑浪正欲一脚踩上去,身后传来急吼吼的喊声:
“沈将军!沈将军使不得啊!”
以为得是捉他的天兵先到,却没想到是枉荡真人,也行,正好省的他去寻!
岑浪转过身,手疾眼快一把扯住这老道的胡子:“你个完蛋真人为什么骗老子说阿捡在妖界?”
枉荡被扯住胡子,龇牙咧嘴:“我是枉荡,不是完蛋,疼疼疼疼疼疼沈将军,你养的那只鸩真的在妖界……”
岑浪:“还骗我,有人看见法场上阿捡被皇帝一箭射穿!”
“没骗……没骗!”枉荡忙道,“当年你人头落地,我去找你的头时发现那鸩妖还有一口气,就赶紧把他送到了我师兄那里,后来他眼睛也不瞎了,耳朵也能听见了,病好之后不告而别回了妖界,前阵子有人在无妄城见过他……千真万确!”
岑浪怔了怔,松开枉荡的白胡子:“当真?”
枉荡竖起三指:“若有一字妄语,天打雷劈。”
由心死成灰到大喜过望,岑浪足足愣了好一阵儿,忽地撩起衣裾朝枉荡跪下,双手伏地便磕:“多谢恩公搭救我家小徒……”
“沈将军折煞老道了,你连皇帝都不跪这是做什么!”枉荡伸手扶他,大约是没他力气大,扶不起来,只得和他面对面也跪下来,“沈将军啊,只要你留在无妄城继续做内应,早晚会找到那只鸩妖。”
岑浪愣是磕完三个头,站起身:“好,给真人添麻烦了,我这就回妖界。”
刚一转身,又转回来:“真人为何帮我?”
枉荡拿起怀里揣着的拂尘,将拂尘甩开了花,笑弯了眼睛:“因为我最崇拜将军了!将军当年在平远城,敌军六十万大军攻城,你以两万守军坚持了七十五天,七十五天啊你班师回朝进城门那天,骑着赤翼马,我混在那堆小姑娘里给你扔过花呢!”
枉荡越说越来劲儿,连说带比划。发觉岑浪脸上露出了苦笑,才收住话头。
“真人,我回去了。”岑浪道。
枉荡端起拂尘颔首:“老道祝将军得偿所愿。”
直到那身影远了,枉荡才抬起头。
他确实带着那只剩一口气的鸩妖去找了师兄,可师兄说那鸩妖心脉已损,无力回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