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房宠婢(30)
如今这伺候沐浴的活计她已然做的很好了,又经他几番的提点,更是做的手到擒来。
焚香暖寝、浴发、涤身、洒足、洒水,捶肩摸骨...一整套下来,沈卿司亦觉困乏皆除,手脚无劲。
偏一处有劲。
只因她过往伺候总扭扭捏捏的,他嫌麻烦,故而此后他沐浴皆穿着汗裤,此刻才好遮住了些。
“独独沐浴,未免无趣。”
他一双眸子燃红带欲,肆无忌惮的于她身上游走,她却只作听不见。
“你穿这样多,不热吗?”
桑无忧穿的一身冬衣裹身,雾气蒸腾里再加上适才的忙活,额角已然透出一层薄汗,此刻美人气喘、美靥流红,自是引人目光。
“回侯爷,奴婢天生怕冷,这样穿正好,不热。”
她额角的汗珠分明,说这话的时候,就连鼻尖儿都沁出些润来,让他有些忍俊。
“不如将丽水温泉引入此院,仿清华池而建,再拓水道而出,便能昼夜不停、潺潺流淌。届时,便可双人浴之,你说可好?”
桑无忧续香的手一抖,便少许洒了出去,这香比千金,洒这些出去怕是也值不少银子。可她此刻无心此处,只心道不好,难道他这是暗示自己,要与自己共沐?
应不是。
再过七日她便要离开此处,再说他口中所言工程不小,非要半月时候是不可做的,想来应是他随口一提罢。
往常的她必然是会迎着他的话去说,惹他不快自己又有什么好处?
反倒是奉着供着虚与委蛇,才有好日子过。
可是他此前答应放自己出府,尽管不知为何要她再留七日,便说她交接事务也非一两日之功,左右也是耗时,便也不在乎多个两三天了。
此时,她对着他难得起了些感恩的真心,轻声劝诫道,“侯爷心思奇巧,这般为之必然灵秀。只是,奴婢偶见书中轶事,此中一言,秦代阿房宫引渭水、樊水入宫,专供妃嫔沐浴,水道既出尚带香粉腻垢,浮于水面人人可见...”
秦不过二代,这般劳力奢靡便是其加速衰糜原因之一罢了,就如此刻他之所想不谋而合。
可这话,她不能说。
“如今侯爷高位才立,奴婢以己踱之,念及奴婢初来见山院为大丫鬟之时,也必并非平步而上,总得时时看顾警醒,生怕人话柄。外人只见侯爷光耀,尚不知,越是高位盯着的人越多,就越不能出差错是了。便是一小小之错,亦或可为他人弹劾之资...”
她这一段话说得虽背逆主子,却情真可见是为他好。
沈卿司身居高位多年,身边愿讲真话的人已越来越少,这般逆耳忠言竟出自她一个丫鬟之口,他有些微诧。
往常只道她面如皎月、性情不折,却不想她还有这样的见识与气度,再看向她的眼神,少了玩味,隐隐透出些赞许来。
桑无忧说这些,不过是为着他今日的承诺。
她虽不惹事,却也懂得感恩的道理。此如母亲教诲,永泉饮士,报之以李。
沈卿司虽对自己也没什么恩情,可许她赎身出去,便已很是感动了。
思及如此,做事便也更加用心了起来。
今夜轮到她来守夜,沈卿司在床上安眠,她便睡在正房的美人榻上。
月上三层,那人已透出清浅呼吸,她却怎么也睡不着。
自是心中喜悦。
她干脆睁开眼,自柳叶连络的窗格子望出去,此夜无风无云,只见一轮圆月似盘悬空,带几点碎星遥遥,粼粼微光,洒在她温煦的面上。
呼吸间皆是芝兰玉桂安神香的馥郁浓浓。
半生浮萍无枝可依,在她眼前飞轮般地过。
她老老实实辛苦六载,见了不少人入云跌泥,过眼富贵金银无数,初心却丝毫未动。
再多富贵不过流水,只有销去奴籍复了良籍,从此才能天高海阔去了。
渭水尽头,天涯海角,她还欠某人一次相约。
思绪至及,她心中才定,披上落落光华,拢起暗香盈袖,方阖眸睡去。
第二十四章 像一只小狼
比桃花盛景来的更早的,是笼如暗夜的时疫。
澧朝京都几乎一夜间就乱了起来。
起先仅几例的时疫,如风起青萍之末,短短旬日,便传遍了整个都城。
此次时疫来的既凶且猛,短短数日已然有百人不治而亡。
百姓们闭门不出,痛苦呻吟不时传出;官员闭紧门户,禁止出入婴城自保。
接袂成帷的澧都一时愁云惨雾、门可罗雀。
医馆皆落门躲灾,冷寂的街道往来,都是已患病的人宛若游尸失魂,躲在医馆廊下挤着汲暖,身旁还有几个早就冷却、死状可怖的尸体。
“嘿!这儿还要几车!”
一个将青麻巾子绕住口鼻的官府杂役朝着不远处的马车挥手,待马车近了,便指着仁心医馆那煞金真书笔体书就的【草药银针医大病,丹心神手挽沉疴】对联下,七倒八歪的几十个或死或活的人和尸体。
马车上下来一个壮实粗黑的汉子,瞧见了这场景拧着鼻子臭骂,“入他娘的尻!死不死在自己家里,非要死在这儿让爷来给他收尸!”
说完,还忍不住上前踹倒了一具早已挺了的尸体,忽然被前面那人拦住,“都是有病的你碰它作甚!小心自己染上病!”
那人还不解气,私下里还骂着,“猪油蒙了心才来做狗什子临时杂役!好事儿轮不上咱,偏偏捡尸的活计派给我们!难道咱们的命就不是命了吗?老子还有老母小崽要养的!入他娘的九张尻!”
“快悄声些罢!”那胆小的害怕的往身后瞅瞅,还好没有其他的杂役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