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敌说他怀了我的孩子(183)
甚至比他们以前的任何一次起冲突,动手的时候,都更想弄死他。
沈南皎第一次这么近看见薛庭笙眼瞳里跳跃着怒意,那怒意在她瞳孔里几乎要灼烧出一片诡异的红色来。
即使是在解霜台上,薛庭笙将他一剑穿心,两人凑得那么近的那次——沈南皎那时候也只在薛庭笙眼里看见旺盛的战意与杀意。
却从未见她愤怒至此。
几近于恨一般的情绪,浓烈得教人感觉要被她烧死。
闭眼深吸了一口气,沈南皎再度睁开眼睛时,紧握的拳头也随之松开。
他下定决心,大步向前,单手拂开洞口缠绕的蛛丝。
那些蛛丝被拨动时立即发出细而密集的声音,不仔细听的话很难听清楚。
洞穴内极浅,靠近出口的地方生长有一片湿润的青苔。
往里一点的地方,堆着熄灭的火堆。
火堆旁边,一枚浸着水汽的金色铃铛,正静静的躺在干燥地面。
沈南皎看见那铃铛,一愣,霎时有清风拂面,洞穴侧面崎岖山壁的阴影处闪出一道剑光。
他本能的侧身一躲,锋利罡风几乎擦着沈南皎肩膀划过去——他往旁边推开,抬眼望去,在一片幽暗的浓绿中看见了持剑的薛庭笙。
她白得似鬼魅,脸上瞧不出半点血色,乌黑的发潮湿的贴着她脸颊。
薛庭笙脸上没有表情,一剑没刺中沈南皎后手腕扭转反挑一剑;这一次沈南皎没躲,抿了下唇角后站在原地不动——
长鲸剑锋利,纵然薛庭笙此刻无法动用灵力,也无妨它锋利剑刃。
沈南皎不躲不避,剑尖携一阵冷冽的风拂他脸颊。
原本是直奔着他心口去的剑,忽的偏了两寸,穿透衣物刺入沈南皎胸口!
薛庭笙眉毛往下压,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慢慢挪动肌肉,挤出一个阴沉难看的表情。
她原本是想一剑刺死这个狗东西的,但见他站在原地不躲不避,剑尖不知为何便偏了一些。
不止剑尖偏了两寸,长鲸剑甚至都没能将沈南皎扎个对穿!
薛庭笙握着剑的手,手背上青筋凸起。
她总错觉自己似乎听见了自己太阳穴处青筋在‘突突’乱跳的声音,眼瞳无法克制的变成了竖瞳——不过没有再上次那样,变成纤细一线的诡异瞳孔。
上次在秦府放过了沈南皎,薛庭笙还可以自我安慰是因为当时情势如此,她失了杀沈南皎的机会,所以才饶过他。
但现在呢?
没有外人在场,没有外力阻挠,沈南皎甚至连躲都不躲——自己的剑为什么会刺歪?!
一个薛庭笙不愿意承认的事实就摆在眼前:她没办法对沈南皎下杀手。
闭眼压下心头怒火,薛庭笙再度睁开眼睛看向沈南皎时,面色已经变得冰冷:“我走之前跟你说的话,你应该没有这么快忘记吧。”
她平静的声音里带有一丝令人难以察觉的虚弱,完全被山洞外面暴雨的声音所掩盖。
站在洞口的沈南皎完全被暴雨淋成了落汤鸡,头发湿漉漉贴着肩膀不停的往下滴水,胸口被长鲸剑刺中的地方,慢慢晕开赤红的血迹。
有水珠沿着他的下颚,啪嗒一声落到长鲸剑上。
两人之间隔着一个长鲸剑的距离,沈南皎忽然抬起手握住了长鲸剑的剑刃。
而被太簇赞一声好剑的兵器,自然是锋锐无比,灵性过人——兼之跟随薛庭笙多年,剑身早已被杀道修士的锋锐与敌人的鲜血浸得十分戾气。
沈南皎手掌在碰到剑身的瞬间,就已经被割破。
当他手指合握时,连掌骨都感到强烈的,被割开的疼痛。
血从他指缝间流下,淌到明亮的剑锋上——血液的颜色太红了,落到薛庭笙眼里,她眼尾的肌肉跳了跳。
沈南皎:“我没忘记,你说如果我们再相见,你就会把我的头砍下来。”
薛庭笙强迫自己视线从沈南皎手掌上移开,看向他的脸,冷笑:“那你还敢来见我?是觉得我不敢杀你吗?”
“我能杀你一次,就能杀你第二次!”
她第二句话语调更高,扬起的尾音里带有一种薛庭笙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恼怒。
“我没有这么想——我来是想告诉你,”沈南皎两眼眨也不眨的盯着薛庭笙,“我没有愚弄你,解霜台身死前我说那句话……一开始只是我胡言乱语,想恶心你,却并未想过骗你。”
“后面……后面我没想到你会信了那句鬼话,还把我救活。我那时候有点,骑虎难下,我承认我当时怕死,怕你知道真相,再杀我一次,所以将错就错认下了这个谎言。”
“但是到了后面,我越来越无法欺骗于你,每次和你说谎,我都感到愧疚不已,甚至觉得不如想个办法真弄个孩子给你算了——”
“但每次我想要和你坦白的时候,见你对那个不存在的孩子十分期待,我就……没办法对你说出真相。也有我自己的错,总觉得还有时间,尚且可以再拖几日,也不急着立刻跟你坦白。”
说到这,沈南皎扯了扯嘴角,苍白面容上露出了一个自嘲的笑:“只是之后与你一起经历了很多事情,我越来越无法再对你说谎,又害怕向你坦白之后,你会——讨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