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敌说他怀了我的孩子(258)
以前薛松风带她去看的‘老朋友’,大部分都躺在坟墓里面的。但这次居然不是坟墓,而是一个雕像。
薛松风屈指向雕像中间轻轻一划,指尖将空气撕裂开一道幽暗的入口。
入口里面是混乱的灵力气场,有许多杂乱的东西漂浮在交错的灵力气场之中。
有奇形怪状的手臂,也有残缺的像是古董一样的瓶瓶罐罐。
薛庭笙破天荒的主动开口,满脸怀疑:“进去的话会死吗?”
薛松风脸上那点消沉的情绪已经完全飘散,又像平时一样露出爽朗的笑容:“哈哈,有可能耶!”
薛庭笙:“……”
薛松风一边说着有可能会死,一边抓紧薛庭笙胳膊,一脚踏入其中。那些庞大混乱的灵力气场,一碰到薛松风就自动退让开来。
以至于在这片混乱之中,唯独薛松风周身三尺内的灵力气场,仍旧维持着正常。那些悬浮的杂物不会飘过来砸到她们身上,形状奇怪的蠕动着的灵也会绕开她们。
沿着一个方向走了没多久,薛松风停下脚步——薛庭笙看见了一颗很高的细叶榕。
榕树向四面八方延伸出去的枝丫上,停留着有金色羽毛的美丽鹤鸟。它们歪着脑袋梳理自己的羽毛,不时会有几片闪烁着金色灵光的羽毛飘飘然从树枝上落下来。
薛庭笙伸出手接住其中一片,羽毛刚触碰到她的手指,立刻就溃散成很多金色的光点,被卷入一旁混乱的灵力气场之中。
薛松风抓着她的衣领,往自己这边拉了一下,道:“走出去被灵力气场卷走的话,有可能会回不来哦。”
薛庭笙仰起头:“你也找不到吗?”
薛松风点头:“有这个可能性。”
幼年薛庭笙抿了抿唇,缩回手贴在薛松风身边,不再乱跑。
薛松风领着她绕到细叶榕的背面。
只见细叶榕中间裂凹下去一块,在树干裂开的空间里,嵌着一个双目合拢的女人。
女人穿的衣服十分古怪,看起来似乎是兽皮之类的,样式也和薛庭笙平时所见到的人的穿着大为不同——没有制式可言,看起来要更加粗放狂野一些。
不过她很高大,比薛松风都要高的样子,头上戴着一顶骨白色的奇特双重冠。
薛松风开始往外掏东西:蜡烛,香烟,酒壶。
她打个响指点燃了蜡烛和烟,然后把酒浇到树根上。这里的灵力气场很混乱,被点燃的烟,白气不是正常往上冒的,而是像踩高跷的猫一样,东一脚西一脚的乱飘。
薛松风往树根处浇了一点酒,自己又喝了一口酒,坐在树根面前开始沉默。沉默了一会儿,她歪过头对薛庭笙道:“这也是我的好朋友,我最好的朋友。”
“她唯一的缺点就是死得早。”
薛庭笙:“她是怎么死的?”
薛松风用回忆的口吻,道:“寿终正寝。人族寿命太短了,她就活了五百年——五百年也太短了,短到我都没来得及告诉她,从东方坠落的那颗星星,最后落到了一片水草丰茂的草原。”
薛庭笙:“那是你活得太长了。”
“是啊,”薛松风叹了一口气,肩膀轻轻靠到薛庭笙身上,“是我活得太长了。”
“我以前甚至不知道人是这样脆弱的种族。”
薛庭笙看了眼她靠着自己的脑袋,薛松风的头发上有暖和的桂花的香气。
薛庭笙道:“我也会活很久,所以我不跟人族玩儿。”
薛松风一下子笑了,她笑得肩膀一直抖,头发蹭乱在薛庭笙的肩膀,于是薛庭笙的衣袖上也沾到那股桂花的香气。
那时候长鲸剑还是薛松风的佩剑,它感知到主人情绪的起伏,发出温柔安抚的剑鸣声。
薛松风说:“那你肯定和太簇很相处得来,它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从来不肯和人接触。”
她指了指树干里裹着的,已经死去不知道几个千万年的故友,道:“我最好的朋友叫姬水,她是人族的第一位大祭司,也是我和太簇交到的第一位人族朋友。”
薛庭笙面无表情:“你告诉我这个干什么?”
薛松风笑了笑,说:“我也会死的啊,我死了的话,就没有人记得姬水了。我告诉你,你还这么年轻,你可以记住她很久。”
人族的寿命那么短,千万年对他们来说已经是漫长到无法想象的时间。在这样漫长的时间里,无论是多么杰出优秀的人,都会被遗忘,被曲解,被后来者妆点成他们想要的模样。
但薛松风活得足够漫长,漫长到人族还在举行祭祀的远古时代,对她来说就仿佛是昨日的事情。
只要薛松风愿意,以她的修为,闭上眼睛就能坠入回忆编织的幻梦。
梦里比她还高的人族女祭司,头戴骨白色双重冠,活泼明亮的眼眸里带着笑意,热情的向她介绍自己的双重冠——姬水会告诉她,这是用猎杀的第一只大妖的头骨来制作的。
风吹过双重冠的间隙,吹过女祭司脖颈上羽毛编织的项链。
也吹过她眼睛,像吹皱一湖春天的水波。
但薛松风明白这样没有意义,所以她没有这样做。只是幼年薛庭笙并没有听懂薛松风的话是什么意思。
她还太小,没有长大到会看人脸色的年纪,也很难理解复杂的情绪表达。
薛庭笙很直接的问:“你不是能比我活得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