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繁體

过天门(72)

他说着,还要上手。电光石火间,只听“啪、啪”的两声,有东西先后掉在了地上,那鬼师顿时惨叫起来。

洛胥置若罔闻:“我说了,这是‘我的’。况且他没许你碰,你也敢伸手?”

江濯瞧不见,那鬼师的手只是抬了一下,便齐腕断掉了!因天很黑,周围只有几个火把照明,洛胥半身笼在阴影里,愈发地有压迫感。

那鬼师吃了亏,却不敢发怒,而是强忍着疼痛:“得……得罪了!是我冒犯,还请你不要生气!”

见鬼了。江濯心想:这鬼师怎么如此客气?

洛胥说:“血不要溅上来。”

那鬼师踉跄后退,突然像开了窍:“是,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你……不不,您!您到镇中,小的竟一点消息也没收到。东门那几个蠢物早上还来禀报,说大人您刚出灷娏山……不想来得如此之快!小的、小的……”

他“扑通”跪倒,把头磕得“砰砰”响,十分惶恐:“小的竟然作弄到大人跟前,还请大人赎罪!”

听到这里,江濯已经可以确定,他必是认错人了!

洛胥的眉眼掩在暗处,从容不迫:“你怎么就认得是我。”

那鬼师垂着血流如注的手腕,浑身发抖:“大人面如冠玉,气宇轩昂,又待人……待人如此亲和,是远近闻名的大鬼圣。”

他也算硬气,断了手还能说出“亲和”两个字。

江濯头微转,被这句话惊动了。

天下皆知,天命司里只有十二个人能被称为“鬼圣”,而这十二人每个都有通天之能。十年前,神埋之地异象频出,疑是太清躁动,为镇封印,悬复大帝召集六大稷官和十二鬼圣一起守封,才使异象消散——这些年,他们时时刻刻都守在神埋之地的雪原上,不敢轻易离开半步,因此世间极少有人见过他们的真容。

江濯越发心惊:小胜镇里究竟发生了什么?竟能让天命司派出一位鬼圣!

那鬼师没听到后续,唯恐洛胥不快,伏在地上绞尽脑汁:“早听闻大人要来,只是近日、近日镇中有邪祟作乱,好些兄弟着了魔,开始自相残杀……所以小的适才一见到这……这满地的尸体,还以为又是……”

他为了讨好大人,极力推脱,好似刚刚准备随波逐流的人不是他。

江濯却心想:难怪这里没有鬼师把守,原来是全死了。只是奇怪,我们刚刚就在附近,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听见?

洛胥问:“这里只有你在巡视?”

那鬼师听得此话,打了个寒颤,以为他要灭口,忙说:“回禀大人,小的是个鬼长,手底下还有十来个兄弟,都在街角那头待命,您……您饶我一命!”

他因为求饶,身子几乎要贴着地面。正发抖时,眼睛不知瞟见了什么,紧接着大叫一声:“啊!”

仿佛是回应这一声,周围的火把骤然熄灭了。昏暗中,江濯听见无数“簌簌”的摩擦声,像是蛇群出行。

第43章 小胜镇(四)抬头。

“咚!”

鬼师栽倒在地,神情痛苦。他浑身剧烈抽搐,喉咙也跟漏气似的,发出“嗬”、“嗬”残喘。

江濯听出古怪,当即说:“业火。”

业火顿时把鬼师圈了起来,可是很快,它就和那些火把一样,也熄灭了!江濯“咦”一声,眉间微皱:“什么东西?”

洛胥道:“线。”

江濯诧异:“线?”

他看不见,鬼师“嗬、嗬”的时候,竟然呕出了几根棉线。这些棉线又细又长,像是专门团在鬼师肚子里的,而且一落地,就开始四散游爬。它们越游越多,也越爬越长,鬼师合不上嘴,连五脏六腑都拽出来了!

洛胥说:“都是傀儡线,大约是这镇上的邪祟森*晚*整*理吃了太多鬼师,正在学着如何操线拉傀。”

除了鬼师的位置,四面八方都有傀儡线,它们在夜色中纵横交错,像蛛网一般笼罩着上空。紧接着,已经毙命的鬼师忽然弹动几下,将手臂交叠在胸前,从地上站了起来。

江濯道:“嗯?这么快就学会了?”

鬼师的脖子“喀嚓”响,被傀儡线紧紧勒住。他的头越抬越高,最终仰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位置,然后,他开始说话了。

“小胜。”

这是个陌生的声音,辨不清男女,语调极为怪异,咬字也很生涩,仿佛是只鹦鹉在学舌。

“小胜,月圆,月圆啦。”

鬼师的舌头早断了,因此在讲这些话的时候,只有嘴巴在动,新鲜黏稠的血顺着口角往下淌,把他下巴也染成红色。

江濯悄悄拉下布条,看向上空。若说他们入镇前,天还只是有些暗红色,那么现在,天已经完全变成了红色。一轮圆月高悬在上面,像只怒睁的血眼。

鬼师跳了跳,如同垂髫小儿,一派天真。只是他这个模样,跳起来实在叫人胆寒!他跳了一圈,眼珠子骨碌碌的,突然定在了江濯身上。

“好吃。”他盯着江濯,似乎瞧见了什么奇珍,嘴里嚷着,“好吃,好吃!”

因为他的叫嚷,好像有无数双眼睛都盯着江濯。江濯指尖还勾着布条,闻言挑眉:“我吗?我好不好吃还不一定,倒是你,吃了这么多的人,还是先歇一会儿吧。”

可是这些傀儡线哪里听得进去?没等江濯说完,就争先恐后地扑了上来!江濯也不急,随即施咒:“喧罪!”

尖锐的鸣叫刺穿深夜,却激起了傀儡线的凶性。它们如同虬盘的树根,拧成数十股,胡乱抽打。

江濯说:“我好意提醒,你怎么还生气?真是不识好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