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纶的笑声突兀响起,讥讽道:“裴青云啊裴青云,你这窝囊废,连真心话也不敢讲。做朋友?哈哈,做朋友……”
裴青云说:“景兄,你狼狈一宿,也该累了,若没有别的事,就先休息吧。”
言毕,三支冰箭分别钉在了景纶身上,将他的灵能气力全部封锁。景纶没了气力,将头一垂,已然昏了过去。
江濯说:“你这封灵的手法,让我想起一些事。”
裴青云明知故问:“什么事呢?”
他这套封灵的手法,和当年景禹用定骨针封江濯时用的一样。想来他也知道些细节,所以专门露这一手,好让江濯明白,不跟他做朋友会是什么下场。
江濯道:“什么事你不必管,你只须知道,我最讨厌别人威胁我。景纶有句话说得不错,你是个窝囊废,若不是窝囊废,怎么会容忍这里死这么多人?依我看来,你们这些大稷官都是窝囊废,而我江知隐从不跟窝囊废做朋友,你听懂了吗?”
裴青云把手掌一合,淡淡说:“既然如此,我只好冒犯了。”
江濯与他说了这么久的话,终于露出点笑:“怎么个冒犯法?像这样吗?”
音落,满天满地的消灵符忽然自焚,纷乱的灰烬中,一只手从傀儡线交错的密网中伸出,从后掐住了裴青云的脖颈,把他原地提了起来!
裴青云反扒住前襟,只觉得一口气悬在喉间,脸瞬间涨红。然而这并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他知道千百种咒诀,这一刻却什么都使不出来——
有一双焚尽万灵的眼眸睨视着他,像是忍了很久。
“怎么个冒犯法,”洛胥问,“这样吗?”
第46章 小胜镇(七)星也瞧你,月也瞧你。……
裴青云答不出一个字,他手背上的青筋暴起,表明他已经用了十分的力气来抵抗,可是面对洛胥,再挣扎也徒劳无用。
江濯说:“你说自己修为很高,就没感受到我这位好朋友的气息吗?还是说你刚刚讲那么多,都是在虚张声势?”
裴青云有苦说不出,想他修行数十年,还不曾碰到过这样让他魂飞神丧的事情,任凭他的灵能气力如何运转,都越不过洛胥掐住他的这只手!
洛胥道:“看来他修为不行,胆子也很小。”
他每说一个字,裴青云就痛苦一分。大稷官双脚离地,脸已经由红转紫,适才看江濯的那双眼微凸,里面布满了惊恐。
江濯从墙头下来,到裴青云面前站定:“你把眼睛瞪这么大,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裴青云眼珠乱转,几乎要把江濯当作救命稻草!可惜洛胥目光微落:“哦?”
因为这声“哦”,裴青云的灵能气力像是受到了惊吓,在体内乱冲乱撞。他一个肉体凡胎,如何经得住灵能气力这样作乱?一时间浑身剧痛,脑袋里轰地一下,感觉自己经脉俱断!
洛胥松开手:“你既然有话要讲,就说说吧。”
裴青云“扑通”跪地,他舌麻齿痛,浑身颤栗不止,别说是讲话,就是要他现在抬起头来,他也办不到!
江濯说:“咦,他怎么被吓成这样了?”
洛胥道:“谁知道,兴许是太害怕这张太清符了吧。”
他撕掉贴在手臂上的“太清符”,这是他刚画给江濯玩的,上面只有几个圈圈,但除了太清自己,谁又知道真假呢?有效就行。洛胥似乎很讨厌裴青云,用符纸擦了手指,任由它变皱作废,一点也不觉得可惜。
江濯见他要把符纸丢掉,便用折扇一拦:“丢在这里不行,给我好不好?我一会儿另有用处。”
洛胥道:“我再画一个给你。”
江濯说:“那也不用,我看这个还没破,能用。”
他坚持要,洛胥自然不会扫兴。只是想了想,又重新把揉成团的符纸拉平,好让它不那么丑,才递给了江濯。江濯把符纸收了,蹲下身,持扇在裴青云的腕间一点:“鬼哨我就拿走了。”
裴青云手里的鬼哨立时掉出,江濯接了,在眼前打量片刻,心想:这个鬼哨和怜峰的那个相似,又都在景纶手中,想必是同一个。若是同一个,是不是意味着,它可以不论地域,开启所有的召凶阵?如果这样,那这鬼哨的确是个很厉害的防身法宝,可是奇怪,论修为,裴青云确实比景纶高出不少,怎么天命司只给景纶,不给裴青云?
洛胥见他若有所思,俯身问:“这哨子有古怪?”
江濯说:“哨子很正常,怪的是天命司。你想想看,这哨子既然能开启这里的召凶阵,按照常理,不应该交给裴青云吗?他身为二州现任的大稷官,可比景纶这个‘前任’更适合拿。”
可裴青云不仅没有,还得施计从景纶那里抢。难道在天命司里,越厉害的人,就越要被防备吗?他想到这里,袖子里的引路灯又震了几下,似乎在催促他。
“别急,”江濯收回心思,安抚道,“我先封了这两位。”
他在地上画了三道画牢符,把景纶和裴青云都困在里面,因为不放心,还在画牢符上叠加了婆娑门的镇压咒。
“有了这些,就算是再来个鬼圣,一时半会儿也解不开。”江濯起身,拍了拍灰,“引路灯震动不止,看来灯芯就在这府邸里面。”
通往里面的门被关上了,适才裴青云和景纶都推过,门纹丝不动。现在轮到江濯和洛胥,两个人都不伸手。
江濯笑:“你怎么不推?”
洛胥道:“我在想破咒秘语。”
江濯惊讶:“好敏锐,但你怎么知道这是种障眼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