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南春水(168)
南惜远远就闻到馊味,嘴巴一扁,受不了委屈的小公主嫌弃得很大声:“臭的!怎么吃啊!我不吃米饭!要吃意大利面!”
“呸!小女表子还蛮挑剔,有的吃就不错了!”胖子瞟她一眼,目光忽然盯住她领口,“哟,这玩意儿瞅着值钱。”
说完直接把平安锁从她脖子上拽下来。
南惜又哭又叫,把胖子的手咬出血,胖子爆了句粗口,将她蛮力甩开。
差点头撞到墙上的南惜被少年拽了一把,跌进他怀里。
可他只能帮她这一点点。
刚才他试图挪动,双腿却像被焊死在地面上。
胖子拿着平安锁心满意足地走了,留下五岁的南惜拍着门嚎啕大哭:“坏人!你把我的锁还给我!呜呜呜……坏人……”
哭累了,她终于听到身后少年略沉也略柔的嗓音,像在安抚她:“别哭了,省点力气逃跑。”
“我们能逃跑吗?”
“……能。”
南惜信了他的话,回到他身边坐着,但时不时想到她的平安锁,又扁嘴要哭。
少年转移她注意力,问她叫什么名字,几岁,家在哪里,爸爸妈妈做什么。
南惜一股脑说了很多,还说自己在幼儿园的儿童节晚会得了唱歌第一名。
他要她唱给他听。
五岁的南惜已经会唱很多歌,从《虫儿飞》到《两只老虎》,英文歌,和一首粤语《点心歌》。
少年似乎听不懂粤语,但望着她的眼神很亮,在听她唱歌的时候,那股沉沉的死气才仿佛消散了些。
两人一起被关了许多天,总是南惜叽叽喳喳,少年看着她讲话,听她唱歌。
晚上睡觉前,她还会给他唱《月光光》,小时候奶奶哄她睡觉的歌。
直到有一天早上,少年将她从睡梦中摇醒。
南惜迷迷糊糊听见他低声说:“今天胖子去村里偷粮,一会儿瘦子来送饭,外面没人,我会抓住他。”
“你出了院子往前跑,不要回头。”
南惜眼睛一阵热,忍不住要哭:“你不跑吗?”
“我怎么跑?”他看了眼自己的腿,唇角轻勾,眼底却夹着某种痛意,“有点远,不要停,如果累了就找地方躲一下,天黑前能到县城。”
“然后去派出所找警察叔叔,知道吗?”
“我找警察叔叔来救你……”
少年目光微动,望着她笑了笑:“好。”
这一声“好”,她以为她真的能救他。
可当她满身狼狈地跑到县城派出所,把一切都告诉警察叔叔,等了一夜,却等来人去楼空的消息。
她一直以为少年要么死掉了,要么就像他说的那样,被砍去手脚,或戳瞎双眼,成了那些人贩赚钱的工具。
她以为再也见不到他。
却没有想过,两人竟然会这样重逢。
她想起他背上的疤痕。
想起他说他的腿受过伤。
想起十多岁时,他也曾经被人贩绑架过……
还有很多很多。
第一次醉酒将他错认的幻觉,他身上那抹熟悉的味道,明明那么久远,梦中却频繁再现的回忆……
她早该领醒悟这一切并非巧合,或许她挂念的人早已回到她身边。
大片沉重的回忆压得她几乎窒息。
直到察觉有脚步声靠近,她怔然地望向门口。
白衬衫略显褶皱,翻开的领带也没有理回来,平日一丝不苟的额发错落凌乱。
他风尘仆仆地,携满眼汹涌的暗潮,向她走来。
第81章 第 81 章
天气回暖, 小橘带了几只小伙伴回来,院里又增添两个猫碗。
大一岁的小橘比去年沉稳多了,趴在台阶下看两个小伙伴打架, 空气里飞着绒毛, 它眼皮微掀,懒洋洋, 脑袋挨着南惜的脚。
南惜也懒洋洋地靠在某人肩上。
池靳予腿上放着笔电,屏幕里,是那天被她发现,他却不给她看的文件夹。
里面的确没有什么不雅照片,全都是她这些年发布在社交平台的公开照片, 以及一些动态的截图。
数学考试算错一道大题,明明可以得120分,好可惜。
吐槽物理老师讲课像催眠,还批评她打瞌睡,让她站起来听了半节课。
体育课跑一次八百米, 要腿疼一周,她语气可怜的抱怨。
最近班里流行吃冒菜, 校门口一对夫妻推着小推车卖,她尝了一次, 没大家说的那么好吃,太辣。
毕业啦, 也成功申请到美国的学校,要出国念书, 她既兴奋又担忧……
从她注册微博账号起, 所有开心与不开心,抱怨和欢喜, 生活的点点滴滴都被他留存下来。
包括她和池昭明之间,偶尔秀恩爱,偶尔发牢骚,还有许多次说池昭明那个狗东西再不分手她就是猪。
虽然每次说过那些,她依然没有分手。
真正分手后有关池昭明的一切都被她删了,但这里还留着,桩桩件件都在照片里,比她脑海中的记忆更清晰。
她十八岁生日的照片,他甚至做了一个小视频。视频最后一段,是她手里拿着仙女棒穿着粉色礼服,在夜色下铺满蓝眼泪的海水边跳舞。
她记得那时,海上突然放起了烟花,从十一点半一直放到零点过后。
她也记得自己没拍过这段视频。
有什么东西冲进她脑海,一个可能性打得她措手不及,南惜颤着声问:“是你吗?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