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如今得知这么一段往事,才意识到原来久远以前的世界如此残酷,好像光活下去就足够艰难了,凡人与仙人都在与天争命。
她站在石碑旁打量这片生机绚烂的山坡,说不出为何,许是见识过现世的繁华,知道这片大地的前路会一片光明,莫名也跟着感到些许充满期盼的安慰。
何须在意是不是神明降临呢。
至少九州八荒的灵气恢复了不是吗?
“奚临。”
她目光随着耳边的风流转于鬼斧神工的天坑之中,眼神倏忽有些柔软,若有所思地自语道,“好奇怪,我总感觉像来过这里一样……”
话音未落,旁边的青年眸色骤然一变,他转过脸,既惊诧又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师姐,你说的,是真的吗?”
“啊?”
瑶持心还没反应过来,绑着绳索的手腕竟蓦地被他反握住,“你刚刚说的话,你说你来过……”
奚临瞳孔中带着少见的失态,她一下子倒不知所措了,茫茫然地开口:“肯定不是真的来过啊——只是感觉……”
瑶持心一时不知怎么解释,“就是偶尔眼前一闪的既视感,毫无缘由的那种……很多人都会有的。”
他闻言渐次松开了力道,表情里的慌乱逐一平复,大概也发现自己问了个愚蠢的问题。
“怎么了啊?”
她信手撩起他脸颊边的碎发抚上去。
奚临视线落在她指尖,尚未回应,旁边有一个声音一步一步地由远及近:“怎么啦你们俩,吵架啦?”
霁晴云提着长衫的袍角,举止斯文地从坡下露出身形,当他说吵架二字时,简直高兴得像要过年。
瑶持心转眼望向他,大长老精神头不错,饶是昨夜第一个醉得乱七八糟,现在瞧着倒比她神采奕奕。
她唤了句长老,“您的宿醉这么快就好了?”
“嗐,那是自然。”他十分骄傲地挺起胸膛,“长老毕竟比你们多来好几年,凡人的醉酒我早便习以为常,这不算什么。”
奚临:“……”
有人能把酒量差说得这么自豪吗?
霁晴云的目光很快落在他身上,打了声招呼,笑容别有深意,“唉,小临喝酒就太厉害了,小持心可得当心不能在这里跟他比酒啊,会吃亏的。”
“……”
眼见奚临侧目别过脸,分明是不想搭理他,他笑得更欢,低声凑在瑶持心耳畔说悄悄话,“你看,我昨晚坏了他的好事,他不待见我呢。”
大师姐同样瞥到奚临的反应,不由自主地牵起一抹好奇的弧度,问道:“是什么好事?”
还没等出声,那头一粒小石子便破风而来,霁晴云掌心挡在面前一把抄住。
这力道若用在剑上只怕是一记排山倒海,天崩地裂的剑意。
“唉,脾气还挺凶。”
说完只好朝瑶持心努努嘴,“那不能告诉你了,一会儿他该更生气了。”
霁晴云直起身,“长老是来加固防护法阵的,你们送还回了芥子,正好省了我的麻烦。”
“小燕行睡着没醒,小朔又找不见人,只好劳烦小持心和小临给我搭把手了。”
他一开口,所有人在他嘴里都自降了一级身份。
霁晴云把头歪出来,看到靠在神龛旁打盹的老族长,先抱怨道:“族长,下次能不能别对我们家孩子讲你那些上古神论,到底是和此处的人不同,我可不愿你影响他们。”
瑶持心见那老头鼻子里喷了一声似鼾非鼾的气,不知是答应还是反驳。
五感失灵,瞧不到法阵外流的光,便只能通过先天八卦方位辨认。
“长老,我之前就想问了,不是没有灵气可用么?”她拖着奚临跟上去,“你的剑阵要如何起效呢?”
霁晴云在某一处站定,四下环顾一番之后,才冲她笑道,“是灵气稀薄,却并非灵气全无哦。”
他言罢,从怀里摸出一小颗瞧不出端倪的矿石。
“此灵石可以吸收天地灵气,放在太阳底下过个几日大概能攒出一小股,用以催动法阵刚刚合适。是这里的人们惯常用的手法。”
瑶持心早接受了此处使不出一点术法的现实,突然发现竟也有灵气可供驱使的,哪怕蚊子腿也是肉。
她当即想到什么,立刻举起奚临和自己绑在一起的手,劳烦大长老想想办法。
“哦……”
霁晴云蹲身摸着下巴端详,“原来是不小心被子母捆仙索黏上了啊,我还当是你们俩关系亲密,特地这样捆着的呢。”
瑶持心:“当然不是了……”
你的眼里心里是只装着你那好大徒弟是吗?
捆着这副模样流落荒野要怎么自由地施展拳脚……
他很快抬起头笑道,“行,我差不多有数了,手里还攒着一颗灵石,等攒好了先给你们用上。”
霁晴云说话间若有似无地冲奚临眨了两下眼,“趁现在有时间,能绑一会儿是一会儿,对吧?”
“……”
奚临终于认识到了此人和林朔同出一门的本质,两个人都不同程度地让他感觉很不适……
瑶持心帮着大长老打下手,她的法阵是师弟一手教出来的,虽然依旧稀松得很,但至少能看懂霁晴云什么时候需要什么,当好一个负责递东西的小丫头。
家里的长老们对她要求都很低,这样也能感慨地夸上一句:“多年不见,小持心长进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