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花林朔的钱就可以,难道花我的就不行么?”
瑶持心:“……”
这话题一搬上来,她便彻底地没再吭声。
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自己哪儿还敢不收啊,大醋坛子!
早在当日给她买珠钗时,奚临就想过,有机会一定要让师姐戴上比这更好的,不止是首饰、衣裳,还有别的,他所有能满足的东西。
师弟牵着她的手从这条街巷走出去的时候,瑶持心就见他不知为何似乎比自己还要高兴,那眼角眉梢里都是明媚的颜色,唇边的弧度柔软得不行,像是在炫耀,又像是在弥补什么。
看着看着,无端就有些被这份情绪感染到。
或许是由于他现身的缘故,小巷中不少人影好奇地探头朝此处张望,压着嗓音窃窃私语。
“那不是,雍和的那位吗?”
“他多久回来的,居然还带了个姑娘在身边。”
“这姑娘谁啊?他把整条街的货都快搬空了……”
……
大师姐余光瞥到,朝街边的路人们轻倩地一眨眼,自己则先小跑两步,挑衅且得意地贴上奚临的臂膀。
看得出他意兴盎然,余下的行程瑶持心便十分配合地,任由他领着自己长见识。
雍和是南岳的头号地头蛇,最大的酒楼里,他甫一进去,迎客小童就直接引二人上了独栋小楼的雅间。
长桌很快摆满了当地的特色佳肴。
奚临自己倒不怎么动筷,只叫了壶热酒,执杯坐在边上慢条斯理地等着看她的品评和反应。
在瑶持心的认知里,师弟不是个讲究口腹之欲的人,以往无论是在瑶光山还是在外面,他对吃食都意趣寥寥,此刻竟还会给自己推荐菜式,这着实令人惊奇。
大师姐按照他的示意举箸尝了两道,刚入口就立刻掩住嘴,在青年似笑非笑,早有预料的目光中艰难地咽下去。
“你……”她立刻要去给自己倒水,奚临已有所准备地把一盏清茶推到她面前。
瑶持心连忙一饮而尽。
“你们这儿的口味怎么那么重啊?!”
油多,盐多,香料多,又咸又辣,齁死了。
他往她杯中又添满了茶,唇边挂着笑:“南地菜色都是这样的。”
她现在总算明白奚临以前怎么对自己的那些点心毫无兴趣了,敢情不是不爱吃,是他口味重!所以吃什么都觉得寡淡。
瑶持心对这满桌的菜直皱眉,抱着纯粹好奇的心态又试了试其他的,谁想多尝几口之后,渐渐有几分上头。
真别说,这调料虽然浓烈,但相当刺激味蕾,吃久了还挺畅快,开始停不下来。
奚临眼见她喜欢,顺势把清茶换成了烈酒。
“好吃吗?”他道,“我就说你常吃的小菜不怎么样,荆楚一带的饮食都太素淡了,那里的人在烹制上的造诣不高,吃法很单调。”
她端起酒杯,不满地撇撇嘴:“怪不得你都不碰我做的小饼,原来是不喜欢啊。”
青年先是一笑,而后又思索着补充:“师姐还是做得很精致的。”
瑶持心:“就是想说中看不中用嘛。”
提到这个,她隐约记起那会儿奚临给她赔罪时买的糕饼,那盒甜食味道也不错,以后竟就没再吃过更好的了。
这么一看,他在吃这方面好像还挺考究。
想不到师弟挑衣服的眼光平平,挑吃的倒是不错。
大师姐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一桌子菜吃了个七七八八。
酒足饭饱后,转眼间天早已黑透。
夜幕笼罩下的古城,人声近乎沸腾到了顶峰,雅间有隔音的结界尚还感知不到,推开房门,满耳嘈杂喧嚣。
奚临没打算走正门,牵着她从僻静的后院出去。
不想,外面的巷子竟也非全然空旷。
远处的小摊挂着盏昏黄的孤灯,不知做的什么生意。
灯光甫一照过来,那老板立刻钻到了桌底下。
“是他!”
“真的是他,快快快,走!……”
几个身形模糊的人影则迅速作鸟兽散,转眼就一溜烟地跑完了。
瑶持心瞧得分明,侧目时,发现师弟正好整以暇地看他们慌成一团乱麻,眸中有种阴森却玩味的冷笑,和平常的气质判若两人。
她不禁暗自稀奇,晃了晃两人相握的手,“诶,他们怎么都那么怕你啊?”
“你是不是,对人家做了什么?”
奚临漫不经心地低低哼笑:“或许吧。”
等他笑完才意识到师姐在旁边,自己的表情似乎过了头,不该那么张扬的,待回过神,心里忽然又隐隐感到些许迟疑和不安。
瑶持心倒是没怎么放在心上。
这两天来南岳她收获颇多,接触到了此前全然没有接触过的,师弟的另一面,满脑子正新鲜着,情绪前所未有地高涨。
原以为奚临无依无靠指不定会受人欺负,谁知他不仅在雍和身份特殊,而且对旁人还有点凶呢。
跟她想象中的很不一样,怪稀罕的。
*
满月之后的冬夜比之昨日缺了点皎洁,星辰黯淡寥落。
山崖下斜伸出来的汤泉白雾腾腾地往上冒热气,两人虽只坐在留仙池的正上方,隔着半座高山的距离,仍然能感觉到柔软温暖的潮气拂面萦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