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东皇，不干了(145)

成圣后，接引不得滞留洪荒，在前往三十三天外前，他仍念念不忘封印通道之事，对着准提好一番叮嘱。

“师弟，炼化此物，早日补全本体。师兄等你。”接引拿出珍藏的十二品功德金莲，赠予准提。

此番，准提没能与接引一同成圣，一则是他佛法未成，仍未勘破；二则是青莲失心，本体有损。

准提声音微颤，“……师兄。”

收下十二品功德金莲，准提暗暗下决心，定要找到时空裂缝，将之封印，谁阻止都不行。

因着接引成圣，释门名声大噪。有小妖在危急关头，大喊“阿尼陀佛，圣人保佑”时，真的借到佛光庇佑，驱退魔物。一时之间，加入释门的生灵猛增。

生灵有了保命的法子，准提也不像之前那样匆忙斩杀魔物。他先是回到灵山，化作青莲，浸泡在他曾经生长的那个灵池中，炼化十二品功德金莲，修复本体的损伤。

如此，洪荒下界又过五百年。

魔界有低等魔物逃往洪荒，但即便如此，他们与洪荒生灵之间也是极限拉扯，再不复一开始的“碾压”之势。

准提踏遍西方大荒之地，也终于找到了时空裂缝之所在。

裂缝宽一掌有余，里面黢黑一片，不断有魔气逃窜出来。肉眼可见，挤作一团的低等魔物，在裂缝口处厮杀，挣扎着，企图来到洪荒世界。

准提拍出一掌，金光呈“卍”字，脱离掌心后逐渐变大，压在了裂缝口处。

“滋滋滋”声与魔物的凄厉哀嚎声交织，少顷，裂缝口处的魔物被扫荡一空。但是，很快，更多的魔物又涌上前，重复厮杀与挣扎，一副哪怕刮掉一身骨也要进入洪荒的架势。一双双血腥兽瞳里满是贪婪与极度的渴望……

倏然，这群魔物仿佛动作一滞，如潮水般退去，连魔气也跟着缩了回去。

准提站在原地，定定看着那道裂缝。

有什么在缓缓靠近，一双熟悉的血眸渐渐从黑暗中亮起……

一声缱绻的呢喃轻轻响起，“相……公……”

魔，仍是那只魔；心，却已非当时心。

准提面色清冷，眸中没有半分波动，诘问：“是你做的。”

“许久未见，相公有想我吗？”罗睺出不了这道裂缝，只能隔着时空界限，贪婪凝视着对方。

清瘦许多，罗睺心道，相公就是太心软了，定是又在为那些不相干的小妖烦忧。

准提只定定看着他，从他眼里看不到一丝愧疚与悔意。

纵魔入侵洪荒世界，导致万千生灵遭受无妄之灾。罪魁祸首罗睺却没有一丝动容。

“果然，”准提声音越发冰冷，“魔就是魔，本性始终如一。”

罗睺微微蹙眉，半真半假狡辩道：“我只是想见相公……”

“贪婪，是本性；嗜杀，是本性；侵略，是本性。”

“魔界孕育的你，本就是恶之花。”

听准提撕开自己的假面，罗睺血眸中泄露出一丝恶意，周身魔气开始高频颤动。他嘴角勾起一抹诡谲笑意，“所以呢？”

“吾本如此，所以呢？”

他罗睺从来就是如此。

自他们认识的第一天起，他就从未说过自己是个“好妖”。

他们相遇，相识，相知，再到相爱……一步步都不乏他的算计。

可，感情是真。

“再等等，”罗睺认真回道，“等魔族拿下洪荒下界，我便能重返洪荒。到时，我们便如从前，这样不好吗？”

“妖族是生灵，魔族也是生灵，你为何不能像心疼妖族那样，也心疼心疼魔族？魔族是我的子民，未来也会是你的子民。”

“东皇老师亦曾说，‘天下芸芸众生，当一视同仁’。我知你心怀天下苍生，待魔界降临洪荒，我自会善待洪荒所有生灵。”

罗睺的声音中，蛊惑之力越来越浓，血眸泛起微微红光。

“正理歪理，你从来都有道理。我辩不过你，而今，我只问你一句。”

准提对上血眸，目光逼人，一字一句问道：“罗睺，你可愿成全我？”

相公~你可愿成全我？

相公，将你的真心给我，可好？

昔日之言，犹如在耳。

一瞬间，罗睺口中再多的言语都变得苍白无力。

罗睺成不了魔祖，终将被魔气反噬，失去自我；准提成不了佛，道途毁于一旦，无心青莲终将凋零。

罗睺算计了准提的真心，可准提何尝又不是拿他渡劫？

从一开始，准提所走的“佛之一道”，修的就是心。

摒弃“贪嗔痴慢疑”五毒心，断绝“喜怒忧思悲恐惊”七情，抛却“见听香味触意”六欲，方能成就无上正等正觉，圆满成佛。

寂静中，准提盘腿坐下，取出一把匕首，一绺一绺斩断自己的长发。

“斩却三千烦恼丝，设我得佛，势与魔族不两立。”

青丝寸寸断，剃度完成后，准提将手中匕首全力掷向时空裂缝。

匕首身上飘出一串如锁链般的经文，在它扎入时空裂缝的一刹那，金光犹如烟花炸开，经文编织出最严密的大网，封印住整条裂缝。

时空裂缝之内，罗睺一动不动地站在那。看着天道降下成圣的功德金光。看着满地青丝化作一片片青莲花瓣，随风飞扬。看着对方始终不曾再看一眼裂缝，毫不留情地离开……

一滴血泪缓缓从眼角滑落……

“……成……全……”

细不可闻的呢喃，被黑暗吞没。

金色的经文一条又一条覆盖在时空裂缝上，直到遮蔽最后一丝缝隙。

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