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你媳妇叫你去老陵长家里走一趟,借几床被褥过来。”姜红玉出来喊,“夜深了,别拉呱了,把被褥借回来,让录事官和其他人早早歇下。”
邬常安应一声,他挑两个筐,喊上黑狼和黑豹出门。
屋里,陶椿正在跟春仙
和陶青松说话,其他的陵户蹲在院里吃饭,没法子,帝陵和定远侯陵的陵户约着一起过来,合计二十三个人,屋里坐不下,只能蹲在院子里。
“妹子哎,还属你厉害,去年年底你还跟我们一样,翻年就当上陵长了。”春仙还处在震惊中,他一直到番薯卸完了,才晓得公主陵换陵长了,新陵长还是他的熟人,是陶椿。
陶青松比春仙更震惊,不过震惊之余,他得意又高兴,他妹子嫁到公主陵来竟然当上陵长了,老天呐,他陶家的祖坟冒青烟了。
“你这丫头,也不托山陵使捎个信,爹娘要是晓得这个喜事,这趟无论如何都要跟来。”陶青松笑歪了嘴,他喃喃道:“我妹妹有大造化啊,一声不吭地办了个大事。这在惠陵和康陵三四十个陵里都是大事,你是唯一的女陵长吧?”
“陵里的陵户都服你吧?”春仙问起他关心的事。
“服。”陶椿点头,又跟她大哥说:“估计是的。”
“了不起。”陶青松激动地站起来,他重重拍妹妹的肩膀,说:“陶陵长,好好干。”
春仙朝门外看一眼,他凑着身子靠近陶椿,低声说:“妹子,你跟我说说,这个陵长你是咋当上的?我也学一学。”
“我们的老陵长明理,一心为公,觉得……”
“那个……陶陵长,有没有空?我们商量一下花生的事。”帝陵此趟的负责人站檐下喊一声,他解释说:“我们明早就要回去,今晚要多打扰你一会儿,我们把要商定的事落实清楚。”
陶椿起身请人进来说话。
一起进来的还有定远侯陵的陵户,这二位是陵长的族人,春仙一见他们,立马收敛了神色,也跟着坐直了。
“陶陵长,我们辜陵长叫我代他跟你问好,贵陵的粉条价廉物美,着实是个好东西。今年我们帝陵打算多种番薯和花生,为了秋冬跟你们换粉条,番薯是扦插,苗子易得,一个番薯能发一二十根苗。但花生不一样,一颗花生就是一株苗,要多种花生,就要多留花生种,故而此次我们只带了番薯过来。欠下的二百斤花生,可否在秋收后补齐?”帝陵的负责人先开口。
帝陵不是拿不出二百斤花生,是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赶得也不巧,这个时候的花生都剥壳留种了,没剥壳的花生都是留着自家吃的,一家估计只有十来斤,为了凑二百斤带壳花生需要问一二十家,帝陵的陵长嫌弃这个行为太寒碜。再一个,此次拿番薯换粉条,打着的就是变废为宝的主意,过了谷雨,番薯发芽就能扦插了,也就是说再有半个月,地窖里的番薯就要发芽了,一旦发芽就不好吃了,只能喂猪。与其喂猪还不如费些力气给公主陵送过去,一万斤番薯可是能换一千斤粉条的。既然是变废为宝,那就没必要忍痛动花生种,不如秋后再偿还。
定远侯陵的负责人也是这个打算,他诉苦说:“不晓得换粉条还要花生,陵里的人过冬待家里无趣,除了留的种,花生都炒熟进肚子里了。”
“能理解。”陶椿点头,她想了一下,赊账容易收账难,还一拖就是半年,他们挺能张开嘴,她挺不愿意开这个头,于是便琢磨着说:“这个时候的番薯其实已经不适合做粉条了,要发芽了,里面的茎多,出粉少……”
“运来的番薯都是挑选过的,发芽的直接拉去喂猪了,给你们送来的都是没发芽的。”定远侯陵的负责人不高兴。
“我们都是老种地的人,其实我们都清楚,这个季节的番薯表皮没有芽孢,但皮下已经长出茎条了。”陶椿强调。
她说这话有点搞笑,她才多大,清楚内情的甚至晓得她回山不足一年,一句“我们都是老种地的人”,有种少年装老成的滑稽。
帝陵的负责人笑了笑,他往外看一眼,说:“夜深了,陶陵长不如有话直说,是有啥要求?还是不收这批番薯?”
“是这样,我们陵里还等着用花生尝试榨油,你们陵里没有多余的花生,我们陵里只会更缺,这四五百斤花生要到秋收后再给,对我们是不利的,我没法跟陵户们交代。不如这样,这些花生我们就不要了,你们拿牲畜的崽子补上,用肉换花生,我们陵里的陵户想来没意见。眼下才开春,正是牲畜下崽的好时节,你们两个陵应当都不缺。”陶椿有了主意。
“今年贵陵的牲畜不兴旺?”帝陵的负责人问。
“那倒不是,我们陵里做粉条,有不少下脚料,今年能多养一二百头牲畜。”陶椿微微一笑,她没隐瞒:“去年年底没这个打算,所以大半牲畜都宰杀了,今年会多留母畜,明年就不缺牲畜崽子了。”
太气人了,这是明晃晃的炫耀,就是帝陵,到了年底,能宰杀的牲畜也不过一百头,而公主陵是能多养一两百头牲畜!
屋里安静了一会儿,还是由帝陵的负责人先开口:“牲畜崽子抵花生是怎么个抵法?”
“不要牛,只要猪羊,十斤左右的猪羊崽子抵二十斤花生。”陶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