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椿清楚家里的鸡每天早上都会去牛棚里刨牛粪和草渣,从刀疤脸吃剩的草渣里捡食草籽,故而猜测它们是从牛棚里逃出来。
香杏昨儿牵牛的时候没关牛棚门,陶椿直接进去,一眼看见之前狗睡的草窝里趴着一长条蛇,蛇腹高高鼓起。不过比鼓起的蛇腹更显眼的是草窝里还扔着几只死耗子,耗子毛湿漉漉的,看样子是蛇吃进去撑得受不了又吐出来的。
陶椿快步跑回屋,喊大嫂和小侄女来看自己把自己撑吐的肥蛇。
“你看它那大肚子,绝对是回蛇洞的时候卡住了,进不去洞,它才会歇在牛棚里。”陶椿指指点点。
“都撑吐了,肚子还这么大,今天一天估计是动不了了。”姜红玉摇头,她感叹说:“这也就是家蛇才这么蠢,要是活在山里,撑成这德性早被老鹰抓走了。”
陶椿嘿嘿笑。
小核桃也咯咯笑。
“你还笑话它,你跟这蠢蛇没两样,昨晚是谁撑得坐都坐不下来?跟这条盘不起来的蛇一样,只能站着。”姜红玉戳小核桃的脑门。
小核桃觉得更好笑了,她哈哈大笑。
菜花蛇凶狠地吐出蛇信子,还发出嘶嘶声,陶椿还是头一次见它嘶嘶叫,她心想它是不是生气了。
正好邬常安在喊吃饭,陶椿顺势关上牛棚门,说:“算了算了,不嘲笑它,它可是你小叔的救命恩蛇,咱们要厚道一点。”
姜红玉坏笑一声,回到院子里,饭菜已经端出来了,她看见小叔子,说:“老三,刀疤脸救你一命,你们兄妹三个……”
“吃饭吃饭吃饭——”邬常安忙打断,一听就不是好话。
姜红玉笑一声,她接过丈夫递来的饭碗,刚准备继续说,又见他剥一个鸡蛋喂到嘴边。
姜红玉笑得更大声,她接过鸡蛋咬一口,眼睛看向桌上的凉拌灰灰菜,邬常顺知情识趣地给她挟一筷子,只求堵住她的嘴,可别再提了。
“你尝尝好不好吃。”邬常安也给陶椿挟一筷子,“我按你说的做的,灰灰菜烫熟晾干水,用盐、醋和你昨晚炸的辣椒油拌的。”
灰灰菜烫到七八成熟,没过热油炝炒,嚼着脆生生的,配着花生油炸的辣椒油,压下了菜茎里微涩的味道,草木香配着油香和辣椒香,很是下饭。
“好吃,头一次做就这么好吃,邬管事手艺不赖。”陶椿不吝啬夸奖,“菜烫得刚刚好,脆生生的,少烫一瞬是生的,多烫一瞬就软烂了,就是我都拿不准这个尺度。”
邬常安晓得她说得夸张,奈何他受用,翘起的嘴角怎么都压不下去。
小核桃盯着她小叔瞧,她嘻嘻笑出声。
“你笑啥?”邬常安问。
“我笑你。”小核桃喳喳说,“不害臊。”
这下在座的几个人纷纷笑出声,邬常顺笑着给牙尖嘴利的小女儿挟一筷子灰灰菜,调侃说:“快尝尝陵长大人爱得不得了的灰灰菜。”
姜红玉咽下嘴里的饭,她不怀好意地接上之前的话:“邬管事,菜花蛇救你一命,是你的救命恩蛇吧?刀疤脸也救你一命,你们认它当爹,轮到蛇了,你们可不能偏心啊。”
“总不能是咱婆婆的魂儿附在蛇身上了……啊!”见邬老三伸手要掐她的嘴,陶椿一跃而起,她端着饭碗跑了。
“大老远就听见你们的笑声,一大早的,啥事这么高兴?”邬小婶问。
陶椿这才发现来人了,黑狼黑豹不在家,人快走到院子里了都没人发觉。
“小婶一家来了。”陶椿跟家里人说一声,转而说:“在闹着玩,你们这是来榨油?这么早?我们还没吃完饭。”
“早点来不排队,也免得耽误其他人。”邬小婶说,“你们吃你们的饭,你两个堂哥昨儿在这儿看了,叫他俩上手试试。”
“二叔,小婶,堂哥堂嫂,你们都吃过饭了?再坐下吃一点?尝尝老三的手艺。”姜红玉指一下凉拌灰灰菜,说:“这是用花生油炸的辣椒油拌的,爽口的很,不像猪油,一遇冷就起油腻子。”
闻言,邬小婶从盘边捏一根灰灰菜喂嘴里,入口又香又辣,一嚼,醋味混着菜汁压下辣味,等咽下了,满口的油香味。
“好吃,我晌午也拌一盘,就是辣椒油、醋还有盐?”邬小婶问。
邬常安点头。
陶椿端碗走进来,板栗粥吃完了,她放下碗筷拿个煮蛋在手上,走到木机旁指点两个堂嫂压油饼。
“呦!我还当我家来得早,没想到还有更早的。”雪娘领着两个孩子进来,陈青云跟在后面挑着担子。
“我们离得近,过来方便些。”邬小婶接话,“你昨晚碾了多少斤花生?”
“八十斤,我一次多榨点油,得空给我娘家送一坛子。”雪娘面带高兴,往年都是她娘家人补贴她,往她这儿送吃的用的,眼下她终于有拿得出手的东西往娘家送了。
“陶陵长,这榨了油,你要不要回娘家?我们一起出发。你要是没空回去,我帮你捎东西送到你爹娘手上。”雪娘问。
“回。”陶椿回
答,“你要是想跟我们同行,得等些日子,我要等成王陵和安王陵的陵户过来拿走粉条。”
“这事不是有陈雪接手?交给她打理不就行了。”陈青云说。
陶椿不是很放心,尤其是榨油的木机还在陵里放着,离外陵人住的地方又近,家里的人都走了,保不准夜里有贼人上门偷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