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椿望一眼天,晚霞快散了,她挥手说:“天要黑了,快点去做准备。”
陈青榆和李渠弯着腰离开,去通知匍匐在地上休息的人,得信的人面带兴奋,一个两个都做贼似的弯腰缩头往山下走,离得远了才直起身子。
行走的脚步声惊动了羊群,陶椿看见头顶大弯角的大公羊咩叫几声,走上大石头放哨。恰好猴群又得两捧干果,猴子蹦起来在半空抢爱吃的东西,又掩下了人的动静。
不过羊群也跟看猴戏似的,一个个草都不吃了,目朝山下,盯着蹦跳的猴群。
邬常安取下斗笠,抽着藤条往斗笠上插,他听见有脚步声靠近,离得近了,他回头看一眼,是陈青榆。
“邬管事,你也准备跟我们一起去逮羊?”陈青榆问。
“喊我邬老三就行。”有个当陵长的媳妇,邬常安对什么管事、伍长的名头不上瘾,不爱听人这么叫。他忙着手上的动作,说:“我肯定要去啊,多个人手能多逮一只羊。还是说你对我另有安排?”
“我想让你守着陶陵长,等乱起来了,野羊横冲直撞,保不准会伤到陶陵长。你就别去逮羊了,你护着她。”陈青榆拍拍他的肩膀,说:“你把陶陵长保护好,也算是出大力了。”
邬常安手上的动作顿一下,他犹豫着说:“你觉得她像家里的媳妇一样需要保护?她比你我都懂得怎么保全自己。”
陈青榆往后看一眼,他搂着邬老三的肩,二人凑一起,他低声说:“你别忘了,她是个女陵长,还是取代胡家的,你猜会不会有人想取代她?”
邬常安大惊,他身子一震,问:“这话咋说?你察觉到啥了?”
陈青榆按住他,不让他有大动作,他继续低声说:“我没察觉到什么,但我知道不少人羡慕她的风光,不免有点担心罢了。有句俗话咋说来着,好像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今晚这是在野山上,到时候天黑还有羊群奔逃,保不准就有人在这种情况下心生邪念。”
邬常安心惊,凭空出一身白毛汗,他摘下斗笠上的藤条丢地上,说:“陈伍长,多谢你提醒,今晚我哪儿也不去,就守着她。不止今晚,往后也会好好守着她。”
陈青榆松开手,说:“谢就不必了,陶陵长是好人,也是我们公主陵的恩人,我希望她无病无灾到老。当然,这可能也是我瞎想的,你不用太往心里去。”
邬常安没再说什么,他目送陈青榆走远,他戴上斗笠去寻陶椿。
陶椿坐在一堵石头后面吃东西,她也饿了,好在布兜里有花生也有熟鸡蛋,她吃着垫一垫。见邬常安走来,她递给他一个挤破的鸡蛋,问:“你咋过来了?”
“我来陪着你,我今晚不去逮羊了。”邬常安没隐瞒,他把先前陈青榆的一番话告诉她,“从此往后,他是我在陵里第三敬重的人。”
“第一是谁?”陶椿眉眼生辉,矜着下巴看着他。
“年婶子。”
陶椿:“……那第二个呢?”
“你猜。”邬常安咬一口鸡蛋,说:“你就不吃惊陈伍长的话?”
陶椿怼他一肘子,没好气地说:“光顾着留意你最后一句话了。他说得有道理,虽然我不觉得为当个陵长值得害人性命,但保不准真有暗中生乱心生邪念的。”
“以后我就是你的护卫。”
“搞得像争皇位一样。”陶椿嘟囔。
天色渐渐由明转暗,下山打扮的陵户们悄摸摸寻上来,他们个个浑身缠满藤条和草绳,在昏暗的天色下,远看像古树成精了,几乎跟藤草树木浑然一体。
月亮升起来,天公作美,赶的巧,今日恰逢初七,一轮弯月算不上明亮,在树影缠绕下,月光隐隐约约,完美地遮掩了人的轮廓,但不遮掩视线。
“不好,猴群要走,干果也只剩两三斤了,要全撒出去吗?”撒干果的人喊。
陈青榆看一眼天色,说:“让它们走,免得我们一动再惊到它们。”
邬常安得陶椿吩咐,他去要来剩下的干果,趁着猴群离开时,他跟了上去,等猴群绕过人,他赶忙撒干果挽留。
陈青榆和李渠前后挥手,一帮人代替猴子,混在猴子闹出的动静里,效仿猴子的身形,屈腿塌腰别着脚走路,一步一步靠近野羊群。
嘿!这群羊还真被糊弄住了。
陶椿发现邬常安撒的干果勾不住猴群了,不知是它们厌烦了还是急着回去,转
眼间就不见猴子的身影。这会儿还不是它们走的时候,陶椿忙抓一大把炒花生,她追着猴群捏花生。
炒花生的香味飘出去,落在后面的几只野猴吱哇叫几声,又拐了回来。
陶椿把捏碎的花生放在石头上,转而后退,又抓一把花生搓破皮,勾着五只猴子往山上走。
邬常安拎着砍刀,他护着陶椿,防止野猴扑上来抢东西。
“干果撒完了?”陶椿问。
“撒完了。”
炒的熟花生也见底了,陶椿看见又回来四只猴,山下跟着响起刺耳的猴叫声,抢着吃熟花生的野猴急躁起来,她猜是猴群在催促。
“咩——”一声绵长的羊叫打破黑夜的平静。
陶椿回头,扮做野猴的人闯进羊群,野人和野羊纠缠在一起。
“滚!”邬常安一脚踢开扑上来的野猴,见其他猴子也要扑上来,他握着砍刀狠狠挥两下吓唬它们,说:“陶椿,快,拿出弓箭射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