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椿不确定山陵使是不是在试探她,但这会儿顾不上太多,她不能假惺惺地说不图名不图利。
“想得名。”
此话一出,山陵使的目光变得锋利,陶椿顶着压力继续说:“刚刚跟您说了,您可能没听进去,太常寺拿侯府账房告我一事说项,授意学堂里的夫子在小陵户面前败坏我的名声,引得各个陵的小陵户仇视我。我的名声坏了,不利于我们陵跟其他陵做生意,这是其一。其二是我们公主陵的小陵户下山后会因我受欺负,他们有个被众人鄙夷的陵长,他们不认同就会被夫子和同窗排斥乃至辱骂,若是认同,他们会自卑得抬不起头。”
山陵使闻言皱起眉头,“还有这事?”
“千真万确,我一个堂姑子从山外回来都仇视我,更何谈旁人。您要是不信,可以跟帝陵今年从山外回来的小陵户打听情况。”陶椿觑他一眼,她大着胆子说:“我们惠陵在您的管辖下民风淳朴,大伙儿和睦相处,
鲜少有矛盾,太常寺此举有意挑拨是非,不利于我们惠陵太平安定。”
“胡说八道。”山陵使斥一声。
这句斥骂轻飘飘的,陶椿见山陵使面带沉思,她暗暗松口气,看来是听进去了。
过了一会儿,山陵使恼火地骂:“简直是混账,胆子肥了,一个两个都敢插手陵户的事。”
陶椿赞同地点头,见山陵使斜她一眼,她垂头认错:“我是祸根,让山陵使跟着费心。所以我想趁着这次献方挽救名声,让学堂的夫子不好再拿我的事说嘴。”
山陵使点头应下。
头一个目的达成,陶椿接着说第二个,她指一下陶桃,说:“这是我亲妹子,叫陶桃,今年满十岁了,原是这趟该下山念书。但她性子胆小,我担心她受我连累在山外受欺负,同时受我连累的还有我们公主陵的三个小陵户。我想着在我的名声没得到补救之前,他们能不能晚一年再入学。”
这是小事,要是说让小陵户在山外多待一年,山陵使是不肯的,在山里嘛,晚一年两年出山不影响什么,他随口应下。
“多谢山陵使大人,您霸道是霸道了点,但是真心实意地为我们陵户着想。”陶椿玩笑一句,毕竟接下来提的要求有些难为人,万一山陵使不答应,她能耍无赖央求。
“我霸道?”山陵使嗤一声,他翘起腿,问:“我不该霸道?”
“应当的,我想求您再霸道一次。”陶椿指了指他手上的方子,说:“这个方子献上去,山外的人很快就知道如何做粉条,学堂里的小陵户也能想法子得到做法,不出两年,惠陵康陵的各个陵都晓得了。康陵咱们管不着,我想求您约束一下惠陵十九个陵的陵户,除了我们公主陵,其他陵不准建作坊,大量做粉条只能来我们陵换。”
“我能拦住建作坊的,但拦不住家家户户关上门自己在家做。”山陵使觉得为难。
“您替我们抬一下名声,比如说献出粉条方子是为了赈灾,是我们安庆公主陵行善事,让大家多支持支持我们,别让好人心寒。”陶椿厚着脸皮说。
山陵使嗤笑一声。
门口出现一个老头,他进来点燃木架上的油盏,屋里的人这才发现外面的天色黑了。
“大人,夫人说厨下给几位远客备了饭菜,让您千万要留客。”
山陵使颔首表示晓得了,他挥了挥手,示意下人出去。
“我们待会儿回去吃饭。”陶椿说。
“说正事。”山陵使端起冷茶喝一口,坦诚地说:“你的要求我尽量满足,毕竟修路的任务已经开展了,我得保证你们公主陵的集市地位。”
“我回去多琢磨琢磨,争取再多琢磨两样有利于陵户的东西,不论是吃的还是用的,要是陵户用得着的,尽量多引些人来我们公主陵赶集,不能辜负您为我们公主陵费的心。”陶椿画大饼。
山陵使还算满意,他道一句稍等,起身出门。
他一走,李渠和陶桃双双大吁一口气,紧张死了,坐在那里一动不敢动,腿都坐麻了。
“陵长大人,事成了?”李渠小声问。
“差不多。”陶椿也松一口气。
门外响起脚步声,三人忙不迭直起腰坐好。
山陵使拿来一个匣子,他坐下后从匣子里拿出一沓薄薄的纸,连看三张抽出其中一张递给陶椿,说:“这是宫里宫女做澡豆的方子,我想起你们陵里养的猪多,有猪胰子,你拿去安排陵里的陵户多做些澡豆,以后拿去集市卖。”
陶椿大喜,竟然还有意外之喜,她揣上方子,眼睛盯着匣子上其他的纸。
山陵使把余下的方子收起来,警告说:“别太贪心,这是要分给其他陵里的,不能由着你们一直赚旁陵的粮食和银子,有进也要有出才行。”
陶椿收回目光。
“还有要说的吗?”山陵使问。
“没有了。”陶椿可不敢得寸进尺,万一踩到山陵使的底线,这一腔努力白费了。
山陵使满意,他虽不明白去年陶椿回陵前后转变之大的原因,但能确定录事官所说的有八成是真的。他之前还担心陶椿当上陵长会不安分,眼下是彻底踏实了,所谓的得名也是利于安庆公主陵和学堂里的小陵户,陶椿本人实际没占到什么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