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换,我进山还是要打湿的。”
“你走的时候穿上鼠皮披风,不会打湿。”陶椿说,“听我的,我给你拿盆舀水。”
“我邬兄弟呢?”
“帮万录事收皮子去了,录事官们带来的棉花不想卖了,估计是嫌价低,打算用棉花换皮子。万录事来找我,我不想出门,让他替我跑一趟。”陶椿端一盆热水递给他,接着回屋给他拿衣裳。
杜星有点尴尬,又问:“家里的其他人呢?下雨天还都出门了?”
姜红玉这时在屋里吭个声。
“我爹娘和我大嫂爹娘在家待不住,帮忙剥花生去了。”陶椿拿衣裳出来,说:“本来打算饭后跟你说的,既然提到这儿了,我把事告诉你。昨儿下雨,有五个陵的陵户堵路上了,他们带来的花生也淋湿了,我安排他们把花生米剥出来。这场雨要是一直不停,我每天安排人送花生米进山,这批淋雨的花生米加急入锅炒,多耗点功夫,把湿花生炒干再榨油。”
杜星皱眉,“我担心会影响出油。”
陶椿把之前和陈雪的谈话又跟他说一遍。
“行吧,也只得如此。”杜星接下这批淋雨的湿花生。
姜红玉开门出来,她跟杜星打个招呼,解释说:“天昏沉沉的,我打不起精神,在屋里躺半天了。”
杜星朝她肚子上看一眼,转身进澡堂冲澡。
姜红玉去灶房帮陶椿烧火。
雨天天黑得早,山里路又难走,杜星怕出意外,他急着要趁早走。洗完澡一出来,他就提出离意。
鸡肉还没炖烂,米饭已经蒸好,陶椿给他盛一碗米饭,浇上鸡汤,让他填饱肚子再走。
一碗鸡汤泡饭快速下肚,杜星接过陶椿递来的鼠皮披风套上,快步离开邬家。
陈青榆回家时在路上遇到杜星,得知他一个人一大早从山谷里出来,这会儿又要一个人再进山,他把人骂一通,揪着人带回家,下午带着虎狼队送他进山。
次日回陵时,虎狼队挑回来十个澡缸。
旱了大半年,这场雨像是要把之前缺的雨水都下下来,绵绵秋雨持续了七天,天上的阴云才散开,太阳露头。
这七天,虎狼队日日挑着新剥出来的花生米进山,再出山时,扁担上挂着澡缸,澡缸里装着陶陵长要的陶罐。
两窑烧制出六十个澡缸,挑回来四十七个,余下的十三个留在油坊里装油。
四十七个澡缸送进四十七户陵户家里,外陵的人跟本陵的人隔墙而居,哪有没听到动静的。
“下了几天的雨,天也跟着凉了,夜里洗澡还有点冷,这澡缸来得及时。大嫂子,你们十来个人同住一间屋,这几天洗澡恐怕不方便,你们要不来我家澡堂子里面洗澡?门一关,谁也进不去。”香杏跟正在做早饭的妇人说话,她往院子里一指,说:“我男人不在家,待会儿我要去作坊干活儿,也不在家,你们想洗澡就过去。澡堂里有柴,水你们自己挑,洗完把脏水放掉就行了。”
同样的话也正在陵里其他人家上演,花管事挨家挨户嘱咐过的,让陵里的陵户卖弄一下自家的澡堂子,要不动声色地把澡缸介绍出去。
香杏出门了,小鹰带着两个弟弟还在家守着,见住在自家屋后的外客进来,她热情地告知澡缸要怎么用。
这日,公主陵的河道附近,遍布外陵陵户的足印。
山陵使也借用主家的澡堂子洗个舒坦的澡,他坐在土屋的屋顶上晾头发,顺手打发人去喊帝陵此趟带队的负责人过来。
“山陵使,您找我?”李东踩着一地稀泥跑来,住在半山腰的这家人太勤快了,下山的路上长的野草都铲平了,这会儿地上的土被雨水泡得稀烂,很是难行。
“去找陶陵长,找她买澡缸,公主陵的这种澡堂也给帝陵的陵户配上。”山陵使吩咐,他招手让人上来,“你在这儿也住上十天了吧?感觉安庆公主陵如何?”
“极好。”李东站在屋顶上往山下看,一缕缕上升的炊烟如寺庙里燃烧的香火,气势最盛的那道炊烟来自作坊,晾晒粉条的架子又摆出来了,垂落的粉条如冬天雪后满树的冰棱,很是耀眼。人声最鼎沸的地方则是山脚下,剁番薯的咚咚声伴着笑谈声,一起随风飘向四野。
“安庆公主陵的陵户很团结,也极有精神气。”说罢,李东摇头,“我说不准,也描述不到位,就是这个劲头很难得。”
“回去了通知你们辜陵长,让他在下一个集市过来转转。”山陵使开口,“就说是我的意思,让他照办。”
李东为难地挠头,他觉得辜陵长不会过来。
“那个是不是陶陵长?”李东往远处指,邬家所在的地方走出来好几个人,好像还挑着什么东西。
“大人,我去找陶陵长了。”李东借机脱身。
山陵使点一下头,允了。
李东一趔一滑地下山,正好赶上陶椿一行人行至演武场外,邬常顺把扛来的饭桌放下,邬常安把筐里的两大盆面放饭桌上,接着挑筐又回去。
陶母放下椅子,拉着姜红玉说:“大侄女,你就坐着,炸油糕不用你动手,你就等着收钱收粮吧。”
“陶陵长,你们这是要做什么?”李东跑来问。
“炸油糕卖油糕,这是今年新榨的花生油,让大伙儿尝尝味。”陶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