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在这儿走两圈,我换个陶罐再烧一罐水,你看着火,我去吃饭。”陶椿放下碗,说:“待会儿水烧开了,我喊姐夫来给你擦擦身子……我给你擦也行,擦干净了再敷一下药,你就睡下休息。”
邬常安应好,此时他真情实感地说一句:“劳烦你了。”
“嗯,你记住我的大恩大德。”陶椿没跟他客气,“你这次要是不死,欠我半条命。”
陶椿继续用血衣垫着取下炖鸡的陶罐,她去牛群休息的地方再拿个带提手的陶罐,陶罐涮一下,她抱着陶釜把剩下的水都倒进罐子里。
陶罐挂在木架上烧水,陶椿拿上她的碗去人群聚集的地方吃饭,一靠近,她还没看见肉先闻到一股味,类似腥和膻混合的味道,不算浓重,掩盖在肉香下还能接受。
“弟妹。”杜月招手,“到这儿来,这一壶熊肉还没人动。”
“怎么样?熊肉好吃吗?”陶椿问。
“好吃。”杜月点头,“这是胡老做的,他做熊肉有一手,你尝尝。”
陶椿直接舀一整碗,吃不完还有狗接手,不会浪费。她端着碗寻个人少的地方坐下,肉还烫,她谨慎地挟起一块儿吹了吹,热气吹开,独特的肉香和膻味灌进鼻腔,她咬一大口,熊肉里的滚烫的汁水和油花烫得她一哆嗦。
黑熊脂肪厚,肉肥腻,但质地更像牛肉而非猪肉,没有明显的肥瘦分层,口感上却像猪肝,一咬就是一坨,很扎实,从味道上来说,味道偏重,就是有点膻有点腥有点香。陶椿这是头一次吃熊肉,她觉得还挺好吃,就是肉太扎实了,饱腹感很强,换句话说就是能量很强,吃半碗熊肉抵得上两碗干饭,肉吃进胃里,浑身发热,实在是太补了。
一碗没吃完,陶椿吃不下了,她不着痕迹地扯开衣摆抖了抖,让夜风钻进去吹吹热汗。
“姐夫,我打算用鸡汤炖熊掌,邬常安不吃熊肉,你明早来盛一碗。”陶椿说。
“我也得了个熊掌,这样吧,我把熊掌给你,你帮我炖出来。”杜月说。
“行。”陶椿答应,“你待会儿给我送过去,我去看看邬常安的情况。”
“好,我吃完了过去看他。”
陶椿把没吃完的熊肉端回去,见邬常安靠在树上,她放下碗去扶他,“怎么不趴下歇着?”
“躺着的时候好的胳膊压在下面,我自己盖不上棉袄。”
陶椿扶他躺下,抖了抖棉袄给他盖上,转身去把陶罐提过来,她把之前盖在伤口上的布搓洗两把,拧干水探到棉袄下面给他擦身上的汗。
邬常安很不好意思,他出了一身的冷汗,背肌发凉,微烫的软布擦过,柔软的指腹时有时无地蹭过,都让他不由自主地发颤。
“怎么?冷?还是疼?”陶椿问,“我没擦到伤口啊。”
“疼。”邬常安攥紧棉袄,他深吸一口气,说:“不止伤口疼,从肩到背,牵扯到的肉都疼。”
“噢,疼就疼吧,忍着,有人伺候你就偷笑吧,少挑三拣四。”陶椿没管他,她把布浸泡在热水里搓一搓,又把背上擦一遍,随后绕个弯蹲在他面前,手探进去给他擦胸腹。
邬常安屏着气,这感觉太奇怪了,还不如让黑熊再给他来一爪。
“明、明天……明天让姐夫来给我擦。”邬常安虚弱地说,这简直是上刑。
“别得了便宜还卖乖。”陶椿没好气,“别乱动,我看看你的伤口。”
“咋还吵起来了?”杜月大步过来,“老三吃饭了?”
“吃了,陶椿给我炖的鸡汤。”邬常安接话,“姐夫,你明天来给我擦擦身子,我出汗太多了。”
杜月想起香杏跟他嘀咕的话,老三两口子成亲一个月还各睡一间屋,一个是真傻,一个是装傻充愣,他心想还真是,自己媳妇伺候的不好?要他一个大男人来给他擦身上的汗?
“我没空,让弟妹照顾你,我还要去照顾牛。”杜月说,“牛也可怜,身上没几块好肉,蚊虫盯着它嗡嗡嗡地飞,我得去给它打扇子。”
陶椿又给伤口上敷一层药粉,她用手擦去洒出来的浮粉,察觉到指腹下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抖动,她恍然,原来是害羞了。
“你睡吧,我去打一釜水。”陶椿说。
“我去打,弟妹,熊掌放火堆边了,劳烦你收拾一下。”杜月拎起陶釜离开。
陶椿把碗里剩下的熊肉倒了喂狗,她抓一把柴灰把碗筷搓一搓放在一旁,打算等水打回来了再洗。
她坐在火堆旁拿起熊掌,熊掌腥臭,毛上带血,毛发里不知藏了多少腐肉污血,她不知道该怎么处置,只能去问胡老。
“熊掌毛深皮厚,生的不好拔毛剥皮,还是得煮,煮一个多时辰,把熊掌煮到七八分熟,熊毛和指甲一拽就掉,熊掌上的爪垫能剥下来。”胡老把他的经验告诉陶椿,“煮之前你得先拿水洗,不然煮出来的就是一锅臭水,肉也臭了。”
“还挺难处理。”陶椿说。
胡老笑,“熊掌好吃,麻烦也值了。对了,邬老三没大碍吧?”
“目前还好,我今夜守着他,只要不发热就能扛过去。”陶椿说,“正好我把熊掌处理了,免得打瞌睡。”
“这小子太莽了。”胡老叹气,“他要是也折在熊瞎子手上,他爹在地下还要再哭死一次。唉,太年轻了,冲动,熊瞎子是杀不完的,他回回拿命赌?亏不亏?唉,这次要是熬过去了,望他能长个记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