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祭品今天和恶鬼贴贴了吗(46)
几个影子轻点落雪,几个上上下下便消失在了房檐和屋脊之后。
“抱紧我。”
池天镜反手缚紧了挂在背上的小朋友,托了托他的屁股防止掉落,在一次连续纵跳之中翻身上了祈福塔塔顶。
仍旧是那个扫地僧,一个人默默提着笤帚扫落雪,无悲无喜毫无怨言,面部表情就像是一张白纸。汉白大石的纯色最终还是冒出了雪层,那扫地僧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悄然向塔顶看去。
“阿弥陀佛,”他转了转右手手腕上的佛珠,静心念了一句,顺手搂起扫帚踏雪而去。
“届时我破开秘境,就由国师布下阵法,共同封印这祸害人的幽浮,国师的安危就交由魏兄了。”
池天镜背着云生,朝魏明点了点头。
白泽站在魏明身旁,披了个纯白色的大斗蓬,眼神阴郁。
魏明扫了眼白泽,又看了看池天镜,心下纳闷不已。
不是说入诏狱者有去无回吗?可这位国师这般块地就放出来了,看起来还没受什么伤的样子。他这位明镜兄弟可真是未卜先知,连这都能算到。
破裂的碎纹如同蜘蛛网蔓上秘境屏障,原本厚实强大的壁障竟撑不过池天镜的一招,轻轻松松就崩塌碎裂,简直不堪一击。
池天镜收回手,宽大的衣袖挥散了他周围的烟尘,眼前逐渐变得清晰起来了。
只是这次的场景大不相同。
高耸入云的祈福塔静静矗立在众人面前,想要忽视都难。塔门口的经幡层层叠叠,就像是封印着什么东西。
一具具尸首乖乖飘在空中排队,不论是近处远处看都吓人的很。那里面不管是有头的没头的,还是缺胳膊少腿的,听到动静之后都齐唰唰向众人看来。原本镶嵌着眼珠子的黑洞幽深一片,却能看穿另一具尸骨的面孔。
血色天空昏沉一片,脚下的粘滞感消失殆尽,踩的都是些邦邦硬的碎石块。
云生难免有些害怕,还是趴在池天镜背后远远探出一个头来。他以后要陪在哥哥身边,就必须要克服恐惧。
池天镜哪里猜不到小朋友的心思,却一点也不拦着。
祈福塔门空无一人,那些尸骸排排队,挨个钻进塔里消失。
扫地僧惯用的扫帚还在外面堆着,上面挂了些小骷髅头作为点缀装饰,就像是谁的恶趣味。
佛家清修之地,竟是如此脏乱。
大家都很安静,缀在末尾的虎威将军尤甚。这里的血腥味久久不散,和死完人的战场并没有什么分别,按说他应该习惯了,不会觉得难受,可整条队伍里,只有他一个人脸色奇差无比。
在他脸上看不到长疤带来的凛冽和霸气,锋锐的眼眸也在转瞬间失去了原有的光辉,旁人看不到面无表情之下所盖住的东西,可那种无力回天的悲哀却如同泄闸的洪口喷涌而出。
“小榭、墨时、费蓝……”粗犷沙哑的嗓子里带了一丝明显的哽咽,大家看向他的眼光都带了点惊讶。
他也顾不上什么名声面子,南疆大汉颤颤巍巍蹲下,轻轻拨开表面的浮土。铜环深埋地底,只露出一个亮边,好像还刻着模模糊糊的字体。他俯身拔出那只铜环,吹去那只铜环表面的脏污,怕惊扰着什么一般,将它死死捂在胸口。眼圈通红,眉眼粗壮簇成一团,五官已经紧皱得看不出来什么了。
狂风吹过,脚下碎石之中有好几处都反射着光芒,银光一晃,虎威将军猛然惊醒,飞扑向另一处,果不其然,那里也有一只铜环。
他一会哭一会笑,声音凄厉,可没有人能回应他。
池天镜面色冷峻,抬脚就进了祈福塔。
每一层都是规规整整的正六边形,中空一眼可望到塔顶,上楼的栏杆布满了灰尘,看着像是有几百年的历史了。横断的木梁七斜八拐地架在楼层之上,显得杂乱无章。蜘蛛网缠在这些木架子上,时不时随风晃荡晃荡,除了一些百年尘土,并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
"我都来了,还藏着干什么?"
池天镜在第一层站定,抬头呵问。
整座塔极为空旷,只回荡着他自己的回声。
突然间,整座塔开始整个扭动,尘灰和沙砾扑簌簌往下掉,木质扶手掉下来的漆皮都能堆成一座小山。每一个位置都以不可思议的方式扭了个弯,建筑碎块乱七八糟,东西还是那个东西,只是转动了半圈,就能让人完全认不出来。
移动的楼板从地上弹起,竖起一堵承重墙、起起伏伏的花色天井撤去斑斓的色彩,升起一尊大佛。可那佛又不像佛,只是端坐于莲花之中,外皮金光刺眼,表情却没有一点慈眉善目,吊梢眼、斜叉眉,怒目圆睁,看着是凶神恶煞,哪里有佛的一点样子。
长刀擦出火花,在地上磨出了一道不浅的痕迹,虎威将军提着刀缓缓走在队伍最后,头半垂着,倒是看不太清楚他的面容。
那些情绪转瞬间消失,要不是那些铜环带着土,挂在身上咣咣咣地闷响着,别人就真要以为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抓到你了。"
池天镜微微勾了勾唇角,最后亲了一口云生,瞬间闪现在了半空之中,与那尊恶佛面对面。如真似幻的眼珠子在众目睽睽之下挪动了一下,盯死池天镜的身影。汗珠子从众人的脸庞滑下,白泽冲出人堆,撑起一片屏障护住身后众人。
远处身影若隐若现,几个巨人模样的丑东西就这么直秃秃地露在了众人面前。
“天镜兄弟!我这个巡防长也不是吃白饭的,你放心打,后面交给我们。”魏明抹去汗珠子,一把抽出长刀,招呼身后的兄弟们开战。虎威将军沉默不语,他抹了一把泛红的眼圈,把刀柄紧紧攥在了手里,很清楚地表明了他的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