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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雨案稗编(359)

作者: 不猫 阅读记录

“你应该很想知道,朕为何突然又愿意见你了。”皇帝的声音突然响起,听起来稍稍平静一些,只是带着一些倦意。

司若心头一动。

他当然会奇怪。

但他问不出这样的问题——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纵使皇帝只是要单纯为褒奖他昨日劝退起义平民,然后将他流放千里,他也只得受着。

接着他便听到皇帝说:“昨天夜里,沈灼怀遭人刺杀。”

“什么?!”司若一惊,心中大乱。

“你别急。”眼看着司若眼睛都瞪大了,皇帝打断了他的话,“死的是那名刺客。”

闻言,司若瞬间松了下来。

沈灼怀没事,这就好。

但他是个聪明人,无需皇帝继续说,也随即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

也怪不得外头的人全换了……沈灼怀虽不被皇帝所喜,但毕竟身处皇宫之中,明面儿上还是个皇嗣之后,却在宫廷守卫的眼皮子底下被刺杀……即使没成功,也摆明了这是有问题的。

一来,他们今日能刺杀沈灼怀,日后可能就能刺杀皇帝。

二来,若他们刺杀沈灼怀成功,那么皇帝这个位置甚至不必等他暴病身亡,就要被愤怒的百姓和不怀好意的群臣推得换个人坐。

今日他会宣召自己进宫,大抵也是意识到了这一切。

司若神色复杂。

“朕,思来想去,不想做个孤家寡人。”皇帝说。

“事已至此,沈灼怀身世如何,也与朕没什么太大关系了。”他望向司若,用一种很复杂的、带着一点奇异的羡慕的目光,“朕自登基以来,便没再能好好做过为人夫、为人父的本分,一切皆由这个‘责任’而承。”

司若有些不解地望向他。

这是一段有如临终遗言的话。

皇帝与他对视,眼中再也没有猜疑或是敌意:“我有我的安排了,你去见一见沈灼怀罢,年纪轻轻的,不要留下遗憾。”

“……臣明白。”司若轻轻叹息一声。

他行礼告退,离开宫殿时,外头已从来时的霞光漫天变成了昏暗的夜幕,侍女们一路小跑着,将沿路的油灯一盏一盏点燃,也将这昏昏夜色照亮。

司若缓步走着。

他得了旨意,终于能够去见沈灼怀,这分明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可他想起皇帝最后的那些话,却觉得心里像是压着一块大石头。

司若转过身去,遥遥的望着宫殿。

殿门依旧开着。

灯火通明的偌大金殿中,景丰帝独坐在正中,什么也没做,就只是坐着。虽然身边总是跟随着很多人,可莫名的,司若却总觉得他像是被某种东西禁锢住了。

可怜。

这不是一个该用在皇帝身上的词。

可司若就是觉得他可怜。

第203章

更深露重。

凝结的水珠已经不会再化冰了,而是变成厚重的雾气,稠稠地挂在空中,在这种弥漫着暗色的夜里,仿佛一种有形的白色缎带。

沈灼怀坐在内室中,手边放着一把长剑,屋里点着一盏灯,将那长剑锐利光影反射成波折的碎片。

雾气似乎已经蔓延上这灯火附近了,映照出他虚虚的影子,长长地拖在地上,反映出沈灼怀扯咬着绷带,包裹受伤手心的修长身影。

他今早出去打听了些消息,得知京中一切安好,便没有妄动。

昨日杀人,来的那名御医大概是年纪太轻,行事战战兢兢的,加之又是深夜,沈灼怀手上旧伤的疤痕与新伤的伤口在血液中混在一起,难以辨认,手心难免留下了许多碎碴子,于是他只得自行处置。

这并不是个好活儿。

外头似乎又传来一些喧闹声,沈灼怀望了望窗户外的月光,已过亥时,大抵是护卫们准备交班了。

他听得身后传来一阵急急的脚步声。

“谁!”沈灼怀抄起长剑,划向身后——

剑光映照出一双带着一点惊讶的清冷眉眼。

一根发带被凌厉的剑锋划破,落下地来,随之而坠的是一头乌青长发,稍长的额发微微遮住一点微瞪的眼瞳。

风呜呜吹过。

这一幕,竟是像极了他们在乌川的相遇。

“诺生?!”

“噹”的一声,长剑落地。

沈灼怀的声音微微发颤:“你怎么来了?!”

迎着风,司若重冲进他的怀抱里:“想见你,我便来了。”

亲密而温热的体温互相传递着,比先前更甚。炽热的呼吸探寻着彼此的耳坠,浅尝即止,又顺着向下。在还没有完全暖和起来的晚冬早春,带着一点点汗意的掌心将整个空间的温度都弄得燥热起来。

“呼。”司若轻叹,“真好,能再见你,真好。”

他低垂着头,将脑袋埋在沈灼怀颈间。

“沈明之,你不知我多想你。”

沈灼怀托起司若的下巴,轻轻啄吻着他的眉心:“我亦是。”

散落的长发被汗弄得有些湿,发带又被沈灼怀划断了,他只好找来一条系帷帐的带子,让司若背对自己,指尖穿过他长长的发丝,为他束起长发。

似乎突然是想到了什么,司若从袖中掏出一枚香囊,扭头现道:“看。”

“嗯?”沈灼怀轻轻哼出一个鼻音。

“我们的头发。”司若说,“它保佑我平安了。”

“那便好。”沈灼怀轻笑一声,“你平平安安的。”

似乎是沈灼怀今日异样的沉默叫司若察觉到了什么异常,他立即转身:“沈明之,你怎么了?你知道了?”

这下反倒是沈灼怀愣了一下:“我知道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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