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清冷首辅和离后(123)
京城诸人皆知他和秦婉之事,他刻意避之不谈,她只得隐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京城的诗会,她被人耻笑戏弄,她沉默赔笑,因为,不会有人给她出头……
……
他无法一一想起。
也许他让她受的最大委屈,就是连她受了何种委屈都不知晓。
可她笑意清浅,在众人面前,坦然说出曾经的难过煎熬。
眉目间,皆是已成过往的淡然,昭示她已不再介怀。
他却不愿她如此轻易的冰释前嫌。
他的亏欠,就该他来弥补。
她怎能轻易放过……怎能一笑泯恩仇……对待他,如同陌生人一般呢?
谢璧麻木的回到住处,竹西看到后一怔,迎上去道:“郎君……”
他很少见到郎君这般……失魂落魄,哪怕在东都城破时,郎君眸中也有坚定的光芒,看着就让人觉得天不绝人,总会有法子的。
可如今郎君的神色,却很清寂,带着渺茫的无措。
让人看了不由心疼。
竹西不用想也知晓,定然和夫人有关……
谢璧喝了两口茶,眸底的落寞褪去了几分:“过两日阿文成婚,你为我备一套不显眼的家常衣裳,我陪江来一同前去。”
竹西犹豫:“可去阿文夫家还要过河……再说您是什么身份……真的要去,好歹也要他们下请帖,亲自派船……”
谢璧摆手,缓缓道:“不必在旁人的婚事上讲排场,你去准备吧……”
竹西只得闷头应是。
他知晓郎君这般隐藏身份,卑微前去,皆是因了那是夫人的好友……
可夫人对郎君礼貌却疏离,明眼人都晓得,夫人不愿再和郎君再有关联……
郎君就算去了,又有何用呢……
韶州和永州陆路水路皆相联,婚礼当日,阿文夫家引舟来接阿文,鞭炮声响,喜乐齐鸣,一时间,人们忘了战事凋敝,仍如往昔,笑语盈盈,簇拥着女方宾客摆渡船前去韶州。
因水路很近,且都是平静湖面,大多是一家一艘小船出行。
谢璧和江来作伴而去,很快到了韶州,阿文夫家姓叶,是布庄掌柜,虽有几分家财,但家里一直未出读书人,叶二是家中读书最好的儿子,因此格外受重视,叶家张灯结彩,甚是喜庆热闹。
谢璧一进叶家,眸光不由的开始在人群中搜寻江晚月的身影。
人影穿梭,年轻的姑娘们三三两两说笑着,裙角翩飞。
但此处却没有她。
瞧不见那身影,谢璧登时觉得这场婚事和自己毫无关系,置身于此,倒有几分荒唐可笑。
身侧有女子脚步匆匆过去,吩咐一个小丫头道:“江姑娘头上的花不新鲜了,你快将这几朵芍药送去房里让她挑挑……”
谢璧默默侧身让出道,那丫头捧着盘子,匆匆去了。
谢璧朝着她去的方向,遥遥望去,只能隐约望见青砖屋檐。
想来她身为阿文好友,定然是在新妇房中忙碌,等闲见不到的。
就算未曾看到人,可心瞬时安稳。
谢璧转身离去,在男客房中歇息,男客房中甚是热闹,而江来是他们围绕的中心。
“江兄,你在京城写的抗戎书声震天下,小弟真是佩服……”
“听说江兄因此被朝廷赏识,连谢大人都对你甚是垂青,你如今跟随谢大人办事,以后定然是朝廷肱骨……”
这些读书人也许不知京城贵胄皇族,但定然都知晓京城谢家,那是朝廷中首屈一指的清流之家,且谢大人之父位列首辅几十年,位高权重,谢大人和太子关系甚密,如今太子登基,谢大人为报国抗戎未入蜀都朝廷,但早晚要位列一人之下。
能在谢大人手下办事,江来已是一步登天,前途无限。
江来略略尴尬的看向谢璧。
窗台光影朦胧,谢璧负手侧立,眸光沉静望向远处。
显然,谢大人心思并不在此处。
江来轻咳一声,只得搪塞过去,随后,他叫来叶家管事,朝他低语两句。
叶家管事哑然,用眼神示意谢璧,江来点点头,那管事甚是恭敬的走向谢璧,说此处吵闹,另有地方供他安歇。
潭州的婚事皆是晚间方办,叶家灯火通明,喜烛亮彻堂间,妇孺孩童皆挤在喜厅,翘首以待新妇前来。
阿文还在后院,此时丫头亲戚们都去了前厅等待,她身侧唯有两个喜娘和晚月笛儿,阿文握住晚月的手,轻声道:“晚月,我有几分紧张,你当时……会不会也很害怕……”
江晚月笑道:“你有何可怕?你和叶家哥哥早就情投意合,他对你俯首帖耳,我看啊,倒该叶家哥哥害怕,怕把一只河东狮请回了家……”
周遭人噗嗤一声都笑了,紧绷的氛围一扫而空,阿文气得掀起盖头,要去掐江晚月的脖子。
江晚月笑着躲,一时气氛甚是欢乐。
谢璧正在清净的小院中踱步,闻听花窗旁有响动,走到花窗侧,恰好看到江晚月等人嬉笑的模样。
他眸光定在江晚月的笑脸上,唇角不由得缓缓上翘。
“你那时一定甚是艰辛,我到了此刻,才知道你那时有多不容易……”
江晚月一人离乡万里,赶赴京城成婚,其中的酸楚和恐惧,定然比自己还要多许多……
江晚月摇头道:“都过去了,大喜的日子,少提晦气的事。”
谢璧唇角笑意一滞,眸色沉如暗夜。
笛儿也轻声说出藏在心中多时的话:“那次我们去京城看你,却什么也没帮到,对不住……”
江晚月握住两个好友的手,轻声道:“我还没对你们说起过,你们走后不久,我就出了事,从船上掉到了湖中,正好是晚上,也没人来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