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来自怪物游戏(181)
闻莘的视线没有一丝一毫地偏离,直到漩涡消失,才颤巍巍地低头,望向自己沾满血污的双手。
“晋,楚,”沙哑的嗓音,抖得不成样子。
画面猛地一晃。
“闻莘,怎么了?”莫尔蒙架起泽菲鲁斯,看向脸色发白的闻莘。
闻莘将手上的鲜血抹在衣服上,只不过情况没有好转,整个人看起来越发脏污,“没什么,黏黏腻腻的感觉不舒服而已。”
藏在袖子里十指还在不住颤抖。
没有想到,没有想到她会在亲手割下好友的头颅后恢复记忆。
看着遍地狼藉,看着莫尔蒙被她医治而痊愈的伤口,先前的画面如同刺刀,一点一点剜下闻莘心头的血肉。
过度呼吸让闻莘头脑缺氧,飞舞的发丝几乎要绕到莫尔蒙的脖子上。
指尖深深陷进掌心,闻莘勾起一个微笑,小跑到莫尔蒙身边,撑起了泽菲鲁斯的另一只手臂。
看着残垣断壁的*家园,听着莫尔蒙的出声询问。
恶心。
回到塞恩帝国,对着形形色色的人和颜悦色。
恶心。
屠杀他人却跪着求她救自己朋友的士兵。
恶心。
在这里的每分每秒,所处的环境、吸入的空气、监视的人工智能,所有的一切都让闻莘作呕,恶心到胃部抽搐刺痛。
直到在窗外,看到曾被莫尔蒙替换的姓名,短短两个字刻印在一个陌生人的头顶。
闻莘甚至听不到莫尔蒙说了什么,若非极力压制,恐怕已经冲了出去。
她多想抱抱那个人,又怕面对那个人。
如今的她有什么资格。
她几乎杀了晋楚。
重遇让血液沸腾,不过须臾,又从头凉到了脚底。
想到苏丹娜安排的任务和鸽派与Z国的合作,闻莘脑海里又闪过弗林特。
想到那些在她昏厥前,弗林特覆在她耳边讲出的话语。
闻莘艰难地收回视线。
她还有要做的事情。
背对着晋楚的道路逐渐收窄,前方走廊像是吃人的血盆大口。
陬月眼见闻莘越睡越不踏实。
闻莘眼帘忽然颤动,那是睁眼的前兆,吓得陬月赶忙收手。
睡了半个小时依旧满脸疲惫,闻莘捂着额头坐起。
注意到陬月欲言又止,正在整理发皱下摆的闻莘询问道:“怎么了?”
陬月摇摇头,嘴唇张了又合,最终问道:“你讨厌我吗?”
“怎么突然这么问,”闻莘将头发捋顺,侧头瞧她,“你觉得呢?”
陬月有些急了,“我不知道,也不想猜,我想要一个确切的答案。”
即使那个答案可能不尽如人意。
三号人造人与前两位截然不同的一点在于,她没有成长的过程。
从培养皿里出来时就是成人的模样,也就是现在的样子。
顶着貌美清冷的面貌,却因不会说话而牙牙学语的场景,犹在昨日。
意识到什么的闻莘返回,站定在陬月面前。
“我认为有的民族天生违背道义伦理,或踩着他人尸骨组建国家,或面容无辜满口谎言故作委屈,或自私虚伪又自负狂妄。”
“法律、道德、仁义,不论外部枷锁还是内部教化,都不会改变他们已经烂透的内里。”
“很遗憾,塞恩在我看来集齐上述所有。”
闻莘每说出一句话,陬月的头颅便低垂一分,冰凉的手指绞在一起。
直到视野里闯进一抹亮色,脸颊被人托起。
闻莘注视着陬月的双眸,柔声说道:“这些是不该说的话,你知道我为什么在你面前直言吗?”
眼里蓄起水花,陬月不敢想,只得摇头。
“从你睁眼,第一个看到的人就是我,你的名字是我取的,你的日常也是我照顾的,我教你仁义礼智信,我给你讲我家乡的历史与文化。”
“在你有限的生命里,我几乎一直陪伴在你身边,你是我带大的孩子,我可以说我了解你的脾性,相信你的为人。”
“不得不承认,我确实对你有着不浅的感情。”
“而且,”闻莘额头抵上陬月的额头,“你与他们不同,虽然体内流淌着相同的血液,你与我们类似,都是权力资本斗争下的悲惨产物。”
闻莘指尖触碰到温热的液体,陬月张开双臂轻轻揽住闻莘,“你说的,你不讨厌我哦。”
沉默半晌,闻莘叹了口气,“现在不讨厌。”
陬月加重力道,整个人贴在闻莘身上,“以后也没有机会讨厌的,毕竟我也活不了多久。”
闻言,闻莘刮过陬月的鼻尖,正要开口却被陬月打断,“这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原因是,过去、未来,我都只属于你一个人,绝不背叛,绝不。”
闻莘失言。
说完之后,陬月先一步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深蓝色的发丝与身后翠绿的树叶交织。
笑容一如初见时,纯粹懵懂却赤诚热烈。
闻莘轻轻抚过陬月的脸颊,“我从未怀疑过。”
只是倘若有一天,信任遭到背叛,她也会亲手将刺刀贯穿陬月的心脏。
从植物园离开,闻莘前往政府大楼进行例行打卡和每日训练。
长期稳定的检查结果,和先前行动里对晋楚毫不犹豫下手的表现,精神检查从一周一次改成了三个月一次。
活动区域和权限享有也有所扩大。
大汗淋漓地从训练房出来,闻莘第一时间点燃了香烟,即使手抖得不行,也颤巍巍地吸了一口。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需要靠这种外物来平复心情。
明明曾经最讨厌的就是抽烟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