屡屡欺骗世子后掉马了(65)
岂料右脚还没探进门槛,里面便传来一声愠怒:
“滚出去!”
于是他又收回脚连忙跑了出去,只是也没走远,一直在翰林院大门外的枣树下蹲着。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李怀远走了,他这才又屁颠屁颠地跑回来了。
“我陪你一起回去吧。”叶绥看着身旁风一吹仿若就要栽倒在地的人,有些放心不下。
沈今禾点点头:“也好。”
街上的灯市如昼,灿若星河,孩童们举着手又跳又闹地嚷着要买花灯,大人们三三两两挎着篮子挑年货。
沈今禾这才意识到,今日已经是小年了。
明灯千盏,照映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叶绥瞄了几眼沈今禾,几度欲言又止。
沈今禾裹紧绵袍,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气息在冰冷的冬日里转瞬就成了一团白雾。她转头笑了笑,反过来安慰受惊的叶绥:“你不必小心翼翼,其实世子这个人,也没什么可怕的。”
他那么矜贵的一个人,被自己欺骗,不是也连一句重话都说不出口吗?
“小叔除了脾气不好,其他都好。”叶绥想了想,点头道:“每逢佳节,城外开灶施粥,世子府都一马当先。”
“嗯,我喝过,又稠又香。”沈今禾望着前路,心里泛着苦,面上却笑盈盈的。
叶绥只当她是秋节时一起去城门口帮过忙,熟不知是她刚来上京那会儿,在那个皇商家里总吃不饱饭,就趁着过节没人注意,偷偷溜出去喝凌安王府施的粥。那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当时还没有世子府一说,王府里是李怀远的祖父坐镇。
李怀远从小受老凌安王的教诲,不负厚望,亦成为了枕善而居择善而行的人。
当初她那句积仁洁行,也不全是骗人的。
两人穿梭在流光辉映的街灯下,忽而一盏金玉良缘花灯尽入沈今禾眼底,她想起那时李怀远给她说,要让凌安王去向陛下求个“金玉良缘”的牌匾。
其实他也不是虚荣得非要一场御赐的婚姻,沈今禾明白,他只是不想她婚后赴宴时,会被别的京中贵眷们瞧不起。妇人们混作一处,七嘴八舌,恶语伤人,总有李怀远鞭长莫及的时候。
所以在叶绥解释他小叔人不坏的时候,沈今禾回道:
“我一直都知道,世子是个很好的人啊。”
世子是个很好的人啊。
这一声洋洋盈耳,盖过了十里梅香。
第32章 系统变成小公子模样
岁除前几日,府邸已基本修缮完毕,沈今禾给工匠们结工钱的时候,见荷华着一身琥珀色男装,背着个包袱,捧了个算盘,如过无人之境似的进了大门。
“你这是……”
摇了两下算盘珠子,荷华笑道:“来给你当账房先生。”
荷华这个人,即使是行了什么不正派之举,也让人觉得颇有几分君子之姿,如圭如璋,端庄得很。
沈今禾不由感叹:“真是俊啊,你若生为男儿,只怕整个上京城待字闺中的姑娘,都得捏着红豆日日念上一句‘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你这张嘴……”荷华笑笑摇头。
“所以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真是来当账房先生的,不过顺便把你那本字帖再借我摹一摹吧。”
“你还真是不客气。”沈今禾嘴上揶揄,心里却明白,新府建成杂事诸多,她一定是想来帮忙,又端着不肯明说,故意让人觉得她是为了临摹字帖而来。
“你从世子府来我这儿,实在是屈才了。”
荷华正接过她手里的花草侍弄着,闻言抬头:
“那要看你怎么定义‘才’,世人觉得权力地位、功成名就便是才,我偏觉得,一个人倘若能按照自己的心意过好这一生,这才是‘才’。”
“此前你问我为何不科考,那时我说的不是玩笑话。”荷华边给一盆山茶花松土,边漫不经心道:
“我这个人啊,小时候在山下野惯了,后来虽被王妃带在身边悉心教导,但还是改不了闲云野鹤的本性。外面人瞧着我性子稳妥,做事有条不紊,但其实我内心里,最是厌烦官场束手束脚、虚与委蛇那一套。”
所以在她看来,看想看的书,见想见的人,天晴晒太阳,天阴作诗章,无拘无束地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呼哧呼哧”搬着一大盆松树盆景放置在廊下柱边,沈今禾心道,她和荷花还真是奇了。
一个是看着墨守成规,骨子里却有那么一丁点离经叛道。另一个则是看似无欲无求,其实削尖了脑袋想挤进那循规蹈矩的朝堂。其实她们两个都想获得自由,只不过境遇不同,想要的自由便不同了。
总之甭管是什么,若真能如荷华所说,能按照自己的心意过好这一生,就已经是件了不起的事情了。
荷华将那盆只余枝杈的山茶花抬过头顶,仰起头看着:“但愿明年开春能结出花来。”
“哈哈哈,什么花呀?让本公子也来瞧瞧。”
闻声从光影里走进来一个碧霞锦衣的公子,摇着那柄熟悉的玉骨扇,大摇大摆地穿过中堂,进了庭院。
这一个两个的,进进出出来去自由,是把自己家当成东市的胭脂水粉铺了吗?沈今禾幽怨道。
“叶小公子。”荷华微微欠身行了个礼。
“咦?”叶绥看见藤蔓下那张石桌放着的包袱和算盘,好奇道:“你来今禾这里,我小叔竟然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