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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笼(10)

不抱希望,就不会失望。

于她而言,赵凌与那些人……没什么不同。

这日之后,岁喜没有再提起过赵凌,也不再问这些问题,她是真的明白了。

日子就这样一日一日飞快而逝,院里那颗桂花树在某夜忽然绽放,一觉醒来,尽是甜香。

宋知蕙坐在院中喝茶,刘妈妈跟前的婢女进到院中传话,“知蕙姑娘,妈妈喊你过去一趟,有事要与你说。”

宋知蕙搁下茶盏,唤岁喜与她前去。

两人这一路上,引来不少侧目,有窃窃私语的,有故意扬声说给她听的,还有那掩唇偷笑的,不过不管他们如何,宋知蕙全当没看见,自顾自地走路。

刘妈妈在屋中等着,看到宋知蕙的时候,也不似从前那样起身去拉她,而是坐在那里,用下巴朝她示意,“坐吧,妈妈有事与你说。”

宋知蕙落座后,婢女皆退了下去,屋中便只剩她与刘妈妈。

“今年中秋祭月,你跟着我们一起去滦河。”刘妈妈不是在询问,而是在通知她,要她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春宝阁每年会游船两次,一次是中秋祭月,一次是上元节。

刘妈妈会提前在滦河租船,带几个春宝阁里的姑娘,使出浑身解数在船上揽客,那一晚对春宝阁来说非常重要。

整个渔阳郡的烟花之地,都会租船在滦河争奇斗艳。

能被刘妈妈选中带出去的,不论琴棋书画,还是模样身条,都是阁中最出色的。

“你知道的,妈妈每次只能带那么几个人出去,而那滦河上的恩客,非富即贵,姑娘们是抢破头了也要去,若较起真来,此番你也是很难去的,可妈妈疼你啊。”刘妈妈朝宋知蕙笑。

“谢妈妈抬爱。”宋知蕙乖顺点头,似乎对此毫不意外,“那我需要提前准备什么?”

据她所知,姑娘们是要在船上展示才艺的,若比起歌舞,她真的是比不过阁中的其他人。

刘妈妈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摆手道:“什么都不必做,你只需提前记住几个恩客的脾性,不论他们谁得了你,那晚都要好生伺候,万不能惹恼他们。”

旁的姑娘卖的是样貌才艺,宋知蕙卖的是名气。

得了广阳侯世子四年恩宠的女人,只这一点就能勾起多少客人的欲望。

宋知蕙再次点头,“妈妈安心,我知道了。”

“好,那咱们先说刘公,他虽年纪大些,却是出手最阔绰的,那晚若是他得了你,你莫要什么都一口应下,要半推半就……”

刘妈妈最擅看人脸色,此刻她一边说,一边细细打量着宋知蕙。

起初宋知蕙还是一副乖巧模样认真听着,后来听到那姓赵的爱打人时,她终是没忍住,偏过脸去,垂了眉眼。

“伺候世子自然与伺候旁人不同,但做咱们这行的,什么客人都要应付,世子那样的又能有几个?”

也不能全然怪她,哪个姑娘遭了此事,心里都是要有落差的。

刘妈妈耐着性子一通宽慰。

到了最后,宋知蕙长出一口气,“妈妈说得是,我会牢记在心的,我可能是在那院中待得久了,心里闷得慌,也不知我能否出去逛逛,买点酥饼,听上会儿书……”

刘妈妈不喜她苦着张脸,怕她得罪恩客,想着出去散散心也不错,到时多叫个护卫跟着,别惹出什么事便好。

第二日午膳一过,宋知蕙如从前那般,带着岁喜出了春宝阁,今日她身后跟着三个护卫。

一个陪岁喜排队,两个跟她来到茶楼。

宋知蕙在包厢里坐了片刻,在堂下众人喝彩声中,王良翻窗而入,将一个竹筒递到她面前,低道:“办妥了。”

听到这三个字,宋知蕙的心头蓦地颤了一下。

她今日本是没有抱希望的,因三个月实在勉强,却没想当真让王良办成了。

宋知蕙接过竹筒,打开来看,那户籍与路引一应俱全,几乎看不出任何端倪。

“日后有何打算?”王良问道。

宋知蕙没有说话,她收好竹筒,挂在宽袖中,随后双膝落地,朝王良叩拜。

王良忙弯身去扶,她却跪着不起。

“此一拜,代杨家百人,代姑父姑母,代我自己,谢过王良兄长。”她声音虽轻,却说得字字清晰,待说完后,她缓缓抬头,朝王良露出微笑,“日后,不必相见,不必挂念,祝兄长前程似锦,万事如愿。”

说罢,她双手抵额,深深伏地而拜,待再度起身时,包厢内只剩她一人。

每年的中秋祭月,都是渔阳郡最热闹的时候,尤其今年乌恒大败而退,为了一扫晦气,便显得比往年更加热闹。

姑娘们今日一大早便开始准备,宋知蕙也是如此,且她还是刘妈妈特别关照的对象,从宋知蕙的发饰到鞋靴,都是经刘妈妈点头才选定的。

此时已是申时,距离登船还有不到两个时辰。

姑娘们大多都在泡浴,新采的花瓣再加上刘妈妈特调的香胰子,会让每个人身上都散发着一股诱人的香气。

小院的侧房内,宋知蕙半阖着眼,也在浴中。

身后的岁喜却不知为何,忽地“咦”了一声。

“怎么了?”宋知蕙睁眼问道。

岁喜拧着一双细眉,在地上来回打量,“香胰子不见了,我明明记得放在这椅子上的,怎么没了呢?”

“可是忘到正屋了?”宋知蕙也蹙起了眉。

岁喜急得团团转,“不会啊,我明明方才拿进来了……”

宋知蕙道:“别着急,不算什么大事,你先去正屋看,若是没有,便去前院再拿一个便是,若刘妈妈问起,便说……说是我不慎弄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