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上前递了银钱,表明来意。
“要见刘福公公啊?”门吏将银钱踹进袖中,犹豫了一下,点头应承,让她等着。
若是从前,后宅有哪个姬妾要带话,这门吏是不会答应的,可宋知蕙要见的是刘福,且这两日她风头正劲,王府内早就传开,她入了王爷的屋,进了王爷的眼,自王府所建至今,只她一人有此殊荣。
故而这门吏才会替她跑这一趟。
平日里这个时辰,若无要事,晏翊会在教场练功,今日也是如此,刘福也跟在教场中。
门吏来传,他愣了一下,与另一近侍叮嘱一二,跟着这门吏来见宋知蕙。
“娘子寻老奴,所为何事?”刘福笑着问。
宋知蕙恭敬有礼道:“昨日王爷与我有约,我怕扰了王爷清静,所以想着先寻公公询问一番。”
没有晏翊吩咐,刘福也不能做主,只得让她继续等。
王府教场极大,宴翊身骑高头骏马,在场中驰骋,扬起阵阵尘土,除了在练骑射的晏翊,西北角的沙地上,还有几人在近身搏斗,晏信便在其中。
刘福不敢上前叨扰,只得耐心等晏翊下马休息时,上前与他禀报。
听到宋知蕙突然来寻,晏翊眉心微蹙,“可说了是何事?”
刘福道:“宋娘子说是昨夜与王爷约定好的。”
晏翊想起是何事了,不由冷笑,她那般惧他,竟是着急写那《尚书》,不怕她写完了他将她灭口?
“将人带来。”晏翊说完,再度跨上马背。
不多时,教场内骤然出现女子身影,虽模样不算惹眼,但能在此处看到女人,已经令场中之人无比惊奇,但见她身侧站着刘福,便立即意识到那女子便是一连两日都近了安泰轩的宋娘子。
众人连忙压住新奇,敛眸不敢再看。
晏信这两日也听说了,起初他还不信,直到现在看见宋知蕙就站在那里,才知道那传言是真,王爷当真宠了那女人。
想起两人在溪边那光洁白皙的手臂,还有那轻轻柔柔的声音,晏信心里不知怎地忽然空了一瞬,且还有股无名火朝心头涌来。
他撩起袖子,喊了声“再来!”
随即扑上去与对面而来的武师傅扭打在了一处。
场中晏翊已经连射七箭,皆是在快马加鞭之下,正中靶心。
最后这次,他索性三箭齐发,用力拉开弓箭,朝那最远处的靶心看去时,莫名朝那青色身影看去了一眼,这一眼,却是让他瞬间沉了眸光。
那原本该老老实实低着头的宋知蕙,却在此时抬眼看着某处。
晏翊随着她目光幽幽看去。
晏信已将那武师傅摔在沙地,迎着周围几人的叫好声,晏信仰起头,在晨光下笑容灿烂。
少年人的俊逸笑容,可真是引人眸光。
晏翊调转马头,抬臂重新拉弓,在众人倒吸冷气声中,三箭齐发……
第二十章 图个新鲜
三支箭如闪电般离弦而出,直朝宋知蕙的方向而去。
她身侧站着的刘福,刹那间已是吓软了腿,朝一旁跌去。
宋知蕙也不知是吓愣了神,还是说她笃定不会中箭,竟站在原地未动,只直直望着马背上面容决然的晏翊。
三支箭带着破空的啸声,从头顶的发丝间飞速闯过,精准地扎进身后的墙壁中,入墙的瞬间发出了沉闷的声响。
头顶银簪坠地,如瀑布般的墨色长发随之倾泻而下,迎着晨风凌乱飞扬。
方才那一瞬间,整个教场都静了下来。
此刻未见血迹,众人立即回神,继续做着各自的事。
刘福也从地上麻溜爬起,用拂尘掸了掸衣摆灰尘,硬挤出一个笑容,小跑着去迎翻身下马的晏翊。
晏翊步伐宽阔,面上不喜不怒,可越是如此,越是给人一股难以琢磨的威压感。
他将手中弓箭朝刘福扔去,从宋知蕙身侧走过的时候,只用眼角睨了她一下,脚步也未见半分停留。
刘福又将弓箭递给侍从,一边小跑跟上,一边朝宋知蕙做手势。
宋知蕙脸色已是煞白,双眼似也方才回神,她深吸一口气,握紧宽袖中的双手,垂眸不声不响跟在刘福身后。
教场内凝重的气氛,直到三人身影彻底消失,才慢慢散去。
许久后,晏信缓步上前,来到宋知蕙方才所站的位置,他垂眼望着地上那银簪,默了片刻,弯身拾起,藏于袖中。
安泰轩里,晏翊洗漱过后开始用早膳,宋知蕙与刘福皆站在屋外等候,待撤了膳,晏翊在房中休息了片刻,起身又去书房。
一炷香后,书房内终是传来沉冷的声音。
“滚进来。”
宋知蕙与刘福对视一眼,虽未指名道姓,但显然刘福听出了这话是说给谁听的,他让开路,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宋知蕙深吸一口气,垂眼推门而入。
这是宋知蕙第一次进晏翊的书房,与池房和寝屋不同,书房内没有屏风,一进门就能感受到通透与敞亮。
宋知蕙眼皮微掀,便看到了坐在左手边书案后的身影。
她小步上前,朝那人极为恭敬地俯身行礼。
晏翊抬手敲了敲书案上的纸,一开口,又是那熟悉的沉冷声音,“写吧。”
宋知蕙应是,上前取了纸笔,却又站着不动,不知该坐何处,她抬眼扫了一圈。
这书房内明显分了三个区域,正中铜鼎后的罗汉椅处,为休息之处,那上面搁着一盘果子。
右手边是藏书之处,高大的书架上摆满了书籍。
至于二人此刻所在之处,便是晏翊平日里书写的地方,此处的红木桌案极为宽大,上面除了文房四宝等书写必用的东西以外,还有一尊小巧的香炉,焚着淡淡的龙涎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