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过去多久,她也起身想去外面等,却是刚一起身眼前便倏然一黑,扶住那桌子站了片刻,眼前才慢慢清明。
云舒劝她去床上歇一会儿,宋知蕙心中不安,却也不敢再硬撑,便上床去睡。
待再次睁眼时,是被寻来的安宁叫醒的。
此时外间天色已沉,安宁从昨日到今日都未曾入睡,看到宋知蕙时,那双眼睛瞬间就红了,“宋娘子……求你救救我家娘子吧!”
宋知蕙赶忙穿鞋下床,“顾妹妹是怎么了?”
安宁哽咽道:“她们说,娘子是被洪先生带走了……”
“洪……洪瑞?”宋知蕙对这个名字不算陌生,之前听晏信提过好几次,说此人仗着得晏翊赏识,连晏信都不放在眼中。
“是听睡说的,这消息可准,不是说是被叫去伺候王爷的吗?”宋知蕙问道。
安宁将打听来的消息与宋知蕙一一道出,听得宋知蕙心里阵阵生寒。
说到最后,安宁再次哭求道:“娘子啊……你可要救救我家姑娘,那洪先生可当真不是好人……呜呜呜……”
宋知蕙心中一沉,“他做过什么?”
安宁原本是羞于说这些的,可到了此时,她也顾不得了,直言道:“这府中姬妾人人皆知,那洪先生在房事上偏好独特,这些年殒在他房中的人少说也有七八个……便是能活着回来的,今后……今后也伺候不得人了……”
宋知蕙刚来王府时,就听顾若香说过此事,但那时只是说有些幕僚会如此,并不知她口中之人便是洪瑞。
安宁抹着泪道:“旁的院里的娘子们都回来,只有我家娘子还未回来,这般等下去,奴婢是真的害怕啊……”
宋知蕙明白了,她站起身来,随手从柜中拿出一件灰色厚袄穿,一面穿着,一面朝小脸蜡黄的安宁道:“我来想办法,你先回屋休息会儿,若一有消息,我会让云舒回来与你说。”
安宁许久都未曾合眼了,早就已是晕晕沉沉,她抹掉眼泪,感激地朝宋知蕙点了点头。
宋知蕙先是带着云舒寻了赵嬷嬷,这赵嬷嬷一听她问起顾若香的事,便赶忙摆手,一脸难色道:“那可是王爷下的令,奴婢可没有法子管,再说,老奴只是个西苑管事,智贤轩的事我可做不了主啊!”
宋知蕙没打算让她做主,来寻她只是想确认此事真伪,看她这般说,宋知蕙便心里有数了。
她让云舒先回去,自己来到杏园外,还是寻那门吏给了好处,让他帮忙往前院给刘福传话。
白日倒还好说,此刻天色已暗,那门吏不愿意跑去叨扰,怕讨不得好,还被训斥一顿,便让宋知蕙明日天亮再来。
宋知蕙没办法去等明日,她深吸一口气,抬眼与那门吏正色道:“王爷之前有过吩咐,我可随时去寻他,不信你去安泰轩寻刘公公一问便知。”
看她这般架势,那门吏反而不敢拒了,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转头往安泰轩跑去。
刘福过来时已是两刻钟后,见到宋知蕙,他啧了一声,将她带到一旁道:“你可是忘了王爷之前怎么说的?”
宋知蕙点头道:“我知道,要先挨二十棍。”
只要今晚能见到晏翊,那二十棍她可以承受。
刘福颇有些恨铁不成钢,抬手指着她道:“你呀,当真不知死活,那教场的人打军棍,不出十棍就得让你皮开肉绽,你是如何想不开,非要上赶着过来挨打?”
宋知蕙朝刘福行礼,“公公好意奴婢心领了,但今日着实是有要事要见王爷。”
见她执意如此,刘福却是犯了难。
要知道宋知蕙养病这一月里,晏翊可是日日都要询问他,宋知蕙病情如何,若是听到好多了,那脸上沉郁明显会松上几分,若是听说这里疼,那里不舒服了,那阴沉便又添上几分。
刘福不知这到底是在意还是不在意,但他非常清楚,他家王爷是想宋知蕙这身子赶紧康复的。
眼下风寒可算好了,若她今日再挨上二十棍,想来活命都是问题,更别说要将人带到身前了。
可那日王爷也是特地与他吩咐过的,若宋知蕙要来求见,要先挨二十棍。
思来想去,刘福只好想到一计,他将宋知蕙带来教场,寻来两个机灵的,朝他们递了眼色,随后干咳两声道:“满共二十棍,你们这边先责着,咱家去与王爷禀报,待回来后,见与不见在与这宋娘子说。”
两个侍从瞬间便心领神会,知道这前几棍不能下狠手,做做样子慢慢打,一切都等刘福回来再做决断。
宋知蕙跪伏在地,当中一侍从手拿棍棒,高高举起,速速落下,却是在即将挨打她后脊时,忽然懈力。
宋知蕙心存感激地朝刘福看去,刘福朝她点点头,一甩拂尘便快步上廊。
晏翊此刻正在池房泡浴,听到屋外刘福有事禀报,便叫他进来说话。
刘福知道晏翊的规矩,进屋后没有上前,只在屏风后道:“王爷,那西苑的宋娘子方才来寻,说有要事想要求见王爷。”
晏翊半阖的眼倏然睁开,那原本困乏的身子似也跟着唤醒了,他朝水中睨了一眼,暗道没出息,只是听到那人要来寻他,就这般德行。
晏翊深匀了几个呼吸,愠怒出声:“叫她滚。”
明明日日询问的人是他,如今人好了要来求见,将人赶走的还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