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但不可碰,还要将他此番洛阳之行好生看护。
“广阳侯可就这么一个儿子。”晏庄敛眸低道, “若他当真没了, 那广阳侯岂不是真的无所顾忌。”
到时候便可打着替子报仇的名号, 做出任何出格之举, 都是极有可能的。
所以,此番广阳侯收到圣旨,才敢让赵凌回京,他知道皇上不不仅不会动手,还会重点来看护赵凌, 不给旁人可乘之机。
这般简单的到道理,晏翊又何曾不知, 可他依旧不紧不慢地回道:“不折在洛阳便是。”
晏庄只觉心口一窒, 少见的在晏翊面前带出几分帝王威严,“绝不可,他此番之行必当安安稳稳回那幽州。”
晏翊并未生惧,也还是丝毫不退, 又是幽幽出声, “那就折在幽州。”
此话一出,阁楼上半晌无声。
晏庄没有再说可与不可,只心口不住起伏, 沉着脸望那场中,待片刻后,他似缓过劲儿来, 又如兄长般语重心长地般转了话题。
“此番朕叫你回来,是有几件事想当面与你相商。”
首要解决之事,便还是江南水患引起的一系列事件,国库不裕,各方难筹款项,此事便从去年秋日拖至现在,灾后修建未果,流民数量也在激增。
晏庄登基至今,最在乎民间声望,百姓向来称赞他为仁慈之君,他不愿轻易去增赋税,一旦开了这个口子,与百姓而言便是失信于民。
至于国库一事也怪不得他,先帝当初骁勇善战,起义称帝,后为稳固江山,一面扩充军队,大肆修建防御工事,一面又为拉拢人心,对朝臣封赏也是毫不吝啬。
那郭框便是借那时机,几乎日日都对先帝歌功颂德,据说光是书册就写了百十余册,先帝喜爱至极,打赏起他来,可谓是毫不手软,那时阴氏还未寻到,又因皇后郭氏的原因,先帝对郭框私下里敛财行径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今晏庄登基,那郭框眼睛极亮,丝毫不给他寻到纰漏的机会,将那尾巴夹得极紧。
“这天下只是朕一人的天下吗?”一提及此事,晏庄便一肚子气,“身为朝臣,国家有难不只出力,个个朝后面缩,尤其是那郭框,就以他为首!”
阴氏曾多次遭郭氏迫害,纵然那是后宫之事,阴氏后来坐上后位时,也曾多次叮嘱这两人,莫要牵连郭家,为臣而言,郭家的确深得先帝之心。
也是看在先帝面上,这才让晏庄忍他郭家至今。
晏庄忽问:“那《拾遗录》你看曾看过?”
“未曾。”晏翊向来不喜看那闲话本子。
“黄金为器,白玉为堂。”晏庄冷笑,“连朕都未曾这般奢华,他郭家倒是会享受。”
晏庄口中所说,便是那书中所记,那书中甚至还写了,郭家坐拥数亿两黄金,府内家仆四百余人,家中高建楼阁,用于藏哪金窟。
“闲话本子,未免夸张一些。”晏翊淡道。
晏庄却说,“无风不起浪,他郭家到底如何,朕不信你不知。”
要说对郭家的仇怨,晏翊定比晏庄更甚。
果然,此话一出,晏翊那眸中冷意瞬间更浓,他慢慢抬眼看向晏庄,用那低沉嗓音道:“那便以郭框之名暗与东海王通信。”
晏庄一时没反应过来,只莫名蹙眉。
直到晏翊将宋知蕙所出计策全盘托出,晏庄才恍然大悟,愣在远处许久不语。
晏庄还从未听过这般诡诈之策,东海王与郭框若无反心,那一个需归京,一个需上缴银钱,若有反心,便正好借机将二人一并除掉,倒是钱财更多,且还了绝了晏庄心头之患。
“妙哉,妙哉,妙哉啊……”晏庄缓了片刻,连连称赞,但思到最后,又是忧从心来。
“不可。”晏庄肃正摆手,“如此到了最后,万一那二人当真拿信回京寻朕,最后还需你来背锅,你那名声该如何?”
“名声?”晏翊垂眼理了理衣袖,浑不在意道,“我何时还有名声可言?”
嗜杀如命,性格乖戾,喜怒无常,不近女色,龙阳之好……晏翊自己都要数不清了。
晏庄再次沉默,想到今晨得知晏翊归京时带了一女子,他便心中生疑,害怕晏翊病症痊愈后,觊觎帝位,却没想他所提之计,全然不顾自身安危,便是将他整个后背都露在了晏庄面前。
要知道晏庄但凡与他心中不合,便可借机坐实晏翊谋逆之心,到时是杀是留,全凭晏庄一句话。
哪怕亲兄弟,一母同胞,谋逆也是重罪,晏庄杀他也不会被后人诟病。
但晏翊还是选择与他提出此计,不给自己留任何余地。
晏庄想要抬手拍拍晏翊的肩膀,但那手刚一抬起,便又落下,垂眸低道:“容朕再想想。”
晏翊却是蹙眉不悦,身为帝王,安能优柔寡断,此计从宋知蕙口中而出的那日,他便已是下了决断。
片刻沉默后,晏庄缓缓呼出一口气。
他又想起那女子来,既然他已经知晓,便干脆不要乱猜,直接问道:“朕听闻你身侧有一女子,可是你那病症有了缓解?”
对于晏庄暗中探他,晏翊并不在意,那是一个帝王该做的事,若他是皇帝,只会比兄长做得更甚。
晏翊抬眼,又朝那热闹场中看去,冷然道:“一个玩意儿罢了,不足为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