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其实没那么非要不可,只是在最可能喜欢这些东西的年纪,怀里没有抱过,就不自觉把那种想要的感觉放大了,然后一直记着,一直觉得缺。”
缺一个能让她肆意生长,不用想太多的环境,缺一个谢槐夏那样的,事事轻拿轻放的脑子。
她当时如果能有,说不定就会把大人的问题交给大人自己处,而不是自作聪明,说我要走。
谢安青假设着,喉咙口有一点哽,情绪很平稳,她转头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静止了目光的陈礼,重复说在最开始的那句:“我想要那个最大的。”
想要现在对她来说最重要的这个人兑现承诺:疼她。
谈恋爱就是这样吧?
大大方方地说需求,同时也毫无保留满足她的需求。
陈礼懂了,她什么都没说,直接叫人过来拿。拿下来之后塞到谢安青怀里,把一边兔子耳朵推到她脸上说:“还有没有其他想要的?”
谢安青没想太久:“两个钥匙挂件,一个挂自行车钥匙,一个挂车钥匙。”
陈礼:“家里的钥匙呢?”
谢安青:“有挂件目标太大。”
也对。
目标一大,就不能随手往树上一挂直接出门了。
陈礼去给谢安青挑钥匙挂件。
货架上琳琅满目,她挑了一个没眼睛的,一个抱胡萝卜的,暂时挂在谢安青外套口袋的拉链上。
那只最大的,出来之后被她一只胳膊搂着,夹在身侧。
她身上长满兔子。
这些迟来的东西永远不会成为她童年的一部分,但旧物刷过同色油漆还能焕然一新,缺口找到恰当材料还能修复如初,她抱着兔子走过浓稠的梧桐荫,还能明亮一点,再明亮一点。
走到一个在那场暴雨里被吹断树枝后,由阳光所形成的,没有围墙的天井里,她攥了一下空着的那只手,伸出去牵住陈礼——爱情里最常见,最普通,但好像最不会腻的动作。她们同时陷入安静里,掌心相对带来的爱意开始疯狂生长。
陈礼反应过来之后手蜷了一下,反扣住谢安青,问她:“这条路通到哪儿?”
谢安青拉长视线看着前方笔直宽敞、幽深静谧的梧桐大道,说:“不知道,我没走过很远。”
陈礼转头:“今天不设时间走一走?”
谢安青:“好。”
两人就这么牵着手,在盛夏的梧桐荫里一直走,也不需要说什么话,只是安安静静地走在一起,尖锐蝉鸣就能变成悠然乐曲,响了tຊ一曲又一曲。
然后“轰隆”一声。
七月的天气阴晴不定,说翻脸就马上翻脸,就那么一声雷的功夫,雨点已经开始密集猛烈地往下砸。
陈礼心情好,还挺想淋这么一场没有危险,没有凉气的暴雨。
她开口,谢安青肯定也不会摇头。
奈何还有大大小小三只兔子大人,某个人的童年,随便哪一个都矜贵得泡不起水。
陈礼拉着谢安青快跑几步,找到个废弃的公交站——雨棚完好,凳子干净。她拍了拍衣服上的雨水,转身坐下:“这雨会下多久?”
谢安青:“不确定。”
陈礼叠起腿,身体前倾,胳膊肘交错撑着膝盖:“要是一直不停怎么办?”
谢安青:“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取车。”
陈礼笑了声,伸手给她拍头发上的水:“有没有不用道具就能玩的游戏?这么干坐着,我会控制不住想亲你。”
谢安青放兔子的动作一顿,抬眼看向陈礼。
陈礼说:“不亲。”
明天周一,冷酷谢书记要准时上岗,不能被双红润润的嘴唇破坏了形象。
谢安青见陈礼态度坚定,想了想说:“有个谢槐夏喜欢玩的。”
陈礼:“什么?”
谢安青伸出右手,手背朝上:“打呱儿。”
打手背。
陈礼垂眸看着谢安青的手背,没说这个游戏行还是不行。
谢安青就等着。
雨已经下到了最大,雨棚上的声音沉闷急促。
从路边经过的车辆溅起一点水花那秒,陈礼悬空的那只脚悠了一下,手猝不及防伸出,打中了谢安青。
“啪!”
下手有点狠了。
陈礼反思。
谢安青手背在腰侧蹭了两下,继续伸出,陈礼继续打,打着打着,谢安青从正坐变成跨坐,陈礼也提上来一只腿横放在长椅上,两人面对面坐着,把一个六岁半小孩儿爱玩的游戏玩上了瘾。
“谢书记,你不行啊,这都连输多少把了。”
陈礼大笑着打人,手背都给人打红了,还嫌人不行。
“唉唉唉,作弊,我都还没动呢,快伸出来。”
谢安青手背压在腰侧,攥了攥发麻的手指,说:“你让我一下。”
和平常没什么差别的平淡语气,表情更是波澜不惊,陈礼却是耳根一软,眸光轻晃,说:“手。”
谢安青把手搭回陈礼手心里。
一秒,两秒,三秒……
快半分钟过去了,陈礼还是没有动作。
谢安青抬头。
陈礼不知道已经盯了她多久,瞳孔深处都是笑意,开口就更藏不住。她说:“不是要我让你一下,还不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