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礼:“她会叫我姐。”
“啊!”Flora一声轻呼,连忙扶手脑袋顶的扶手,“怎么了怎么了?”
饶之也被刚才的急刹车惊了一跳,从昏昏欲睡的状态清醒,偏头往外面看。
什么都没有啊。
没车,没人,路还宽。
所以刚什么情况?
后排两人齐刷刷盯着谢安青。
谢安青无事发生一样目视前方,听到陈礼嘴里延迟半天蹦出一个单音“姐”。
前面那个三声,后面这个轻声。
连起来——
谢安青双耳在冷气充足的车厢里发烫。
她还以为陈礼已经把这件事忘了,她点着皮带上的牙齿印说“勋章”的时候,完全没有表现出翻旧账的意思。
刚刚太猝不及防,她条件反射去踩刹车,怕控制不住方向盘。
车厢里静悄悄的,林荫道的光影在几人身上跳舞。
谢安青食指抹抹方向盘,镇定地说:“抱歉,刚有只猫。”
“呵。”
陈礼笑得不能更过分。
饶之和Flora更好奇。
谢安青耳朵更烫,她怕陈礼还会语出惊人,于是先发制人:“帮我看下导航。前面的岔路口怎么走。”
陈礼只愿意独自享受谢安青温软的一面,所以看破不说破,忍着笑,拿过她放在中控台下的手机看了眼:“上高架。”
谢安青应一声,如释重负。
后半程,陈礼有一搭没一搭地和Flora聊饶之。
Flora很是文绉绉地用了句“假以时日,必成大器”来形容她,对她评价很高。
陈礼:“工作室以后是她的,她不行也得行。”
饶之惊讶:“礼姐!”
陈礼:“不要?”
饶之:“不是!我,我没想过!”
陈礼:“现在开始想。”
饶之:“……”
陈礼的强势和信任让饶之热泪盈眶,她从来没想过,她一个人曾经连日子都快过不去下的人,以后会有一间那么大的工作室。
Flora笑着在旁边宽慰。
谢安青一半心思在开车上,一半在陈礼刚刚的话上——她说的“以后”很明显是指那些陈年旧事全都解决之后,她会回到属于她的世界,开始新的人生——她无比希望那一天尽快到来,又想着,她不拍照多可惜的。
她的照片救过人。
她会拍照,才会被她找到,救了她。
思绪延展,谢安青随着人流走上玻璃栈道,俯瞰壮阔山海。
陈礼偏头:“在笑?”
谢安青抿抿嘴唇,说:“嗯。”
陈礼:“喜欢这里?”
谢安青摇头。
陈礼:“那是?”
谢安青:“那个是无人机?”
陈礼:“。”
这位书记以前也就爱骗谢槐夏那个脑子还没长全的。
现在呢,前有歪曲重点,偷换概念,装傻充愣,刚刚恶劣打岔。
坏毛病真越来越多了。
行。
陈礼余光扫了眼不远处亲密自拍的小情侣,步子一侧挡住要往前走的谢安青,把她围堵在自己和栈道护栏之前。
谢安青下意识后倾,被陈礼捞了一把,两人贴近。
周围有目光有意无意地看过来。
陈礼是站直的,捞住谢安青的左手松开,掌根抵着护栏,食指“哒,哒,哒”,敲在上面。
敲得谢安青在口罩里吸了一下鼻子,望着陈礼。
陈礼:“叫姐的事怎么说?”
谢安青:“……”
陈礼:“谢书记,你不会是想食言而肥吧?”
是。
谢安青心道。
陈礼:“如果没记错,我忍到你到那秒才出声的。”
“被你烫得。”陈礼说。
谢安青:“…………”
陈礼:“你现在不叫,是觉得自己一次用不了三分钟?”
谢安青的记忆被山风吹爆。
陈礼:“只要你承认,姐就可以不叫。”
谢安青想要第二种选择。
陈礼:“不承认,叠起来,叫。”
谢安青希望有第三种选择。
陈礼说:“一村书记,以身作则,不要耍赖。”
四个字又四个字。
谢安青眼睛被头发扫到,生性眨了眨,回避眼神交流。
陈礼右手插兜没插到,才反应过来自己穿的裙子,她顺手撩了一下,逗引小动物一样,微张开口:“啧啧啧。”
谢安青竟然真的转头看过来了。
陈礼一愣,几乎是乐了。
然而没等笑容爬上嘴角,一声短促尖锐的“汪”陡然炸开在她耳边。
她刚那一声,在招到谢安青的同时,也招到了真的动物——一只剪过耳的杜宾,肌肉发达,跑动迅猛,直逼她而来。
“汪!汪!”
陈礼眼沉如海底的礁石,身体里根深蒂固的冰冷、恐惧和恨被一声声狗吠撕到鲜血淋漓,她顿了顿,唇角绽开一个森冷危险的笑——
“陈礼。”
陈礼紧绷僵直的身体被抱住,肩膀有下巴下放,脸颊挨着脸颊,熟悉的声音响在耳边:“我刚才笑不是因为喜欢这里,是想,你以后不拍照就不拍了,没有关系,反正我又有你了,你可以把看到的指给我看,把感受到的讲给我听,你的离开让摄影圈损失了一道风景,但我没有,我只会因为你在看到更多,看得更远,丝毫不用觉得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