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你们知道,我很聪明,你们教的,我也都记着。”
“我没有一天真的让自己烂在泥里。”
“学摄影的时候,图书管里有关建筑方面的书我都在看,课都在听。”
“菡姨和沈蔷是这个领域的佼佼者,这些年我一直有向她们学习。”
“妈,爸……”
陈礼接住谢安青递过来的香,举过头顶三叩首:“我撑得起景石。”
韦菡眼眶一热,终于还是没忍住哽咽着落了泪。
沈蔷扶住她,给她无声的安慰。
陈礼陆陆续续和陈景、陈雎说了很多,说到一炷香燃尽,她倏地笑了一声,握住谢安青放平在腿上的手,说:“妈,她漂亮吗?”
谢安青适时把脸抬起来,好让陈景能看清楚。
陈礼说:“她是你喜欢的那类可爱、听话,有点甜,还有点软的女孩儿,现在她是你女儿,是我爱人。”
“替我们高兴吗?”陈礼眼泪落下来,碎在地上,“之前和你说,我把她弄丢了,你是不是很担心?”
谢安青转头看向陈礼,不知道她竟然和陈景提过自己,说的还是这种歉疚后悔的话。谢安青心里泛起疼,她把堵在喉咙里的悲伤情绪咽了咽,看着墓碑上的陈景,说:“妈。”
陈礼握紧了谢安青的手。
谢安青也握紧她:“我方向感很好,找回来了,以后我会帮你们照顾好礼姐。我很会做饭。”
陈礼忍不住笑:“你这么说,显得我很像饭桶。”
谢安青自动过滤,继续道:“礼姐很会哄我,她也能把我照顾好,我们在一起会很开心,很幸福,请你们放心。”
陈礼将最后五个字在心里复述,然后捏了捏谢安青的手,说:“起来吧。”
谢安青迟疑,她记得韦菡说陈礼要跪一天。
陈礼笑笑,拉谢安青起来,弯腰替她拍膝盖上的土:“往年跪一天是因为一个人的情绪太难消化,只能拖时间,现在有你,有你们——”
陈礼直起身体,视线从三个人身上依次扫过,停在谢安青脸上:“已经好了。”
嗯。
谢安青从她笑意明显的眼睛里看出来了,但还是在看到她被眼泪打湿成一丛一丛的眼毛时,忍不住抱了抱她。
“礼姐。”
“嗯。”
“下山了。”
“好。”
四人从墓园出来后,原路返回。
座次也和来时一样——沈蔷在后排照顾韦菡,谢安青副驾,认路的陈礼开车。
这一路人不多,所以陈礼开得慢且随意,左手扶着方向盘,右肘搭在扶手箱上,微微动一下食指,谢安青就很懂地把手伸过来,用食指勾住她。
只勾一下。
非常短。
陈礼连感觉都没体验完整,手就落了空,她危险地偏头看谢安青一眼,后者目视前方,说:“要对乘客的安全负责。”
守规矩的老干部突然附体。
陈礼憋着笑说:“好——”
“要不你来开?”陈礼后知后觉想起来个事儿,“你不是方向感好么,来的时候坐我副驾看一路,应该记住路了吧。”
谢安青说:“没记住,但你可以在旁边指挥我。”
感觉应该不错。
陈礼看了眼右手,准备变道停车。
她准备等景石的事情一结束,马上去做检查,后续手术、复健,每一步都没人能百分之百保证结果,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给自己准备一个尽可能好的手术条件。
所以开车这事儿,以后旁边这人只要在,就肯定要辛苦她了。
陈礼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想的时候,心里像是抹了蜜一样,直往嘴里甜。她也不压着,随嘴角爱怎么扬就怎么扬。
扬到最高点,戛然而止。
陈礼右手也扶住了方向盘,而且扶得很紧。
谢安青一抬眼就看到她手疼得在抖。
“礼姐……”
“抓好扶手。”
陈礼语速快且重,原本在后排昏昏欲睡的两个人,一听到她这语气,立刻清醒过来,问:“怎么了?”
陈礼:“师飞翼。”
谢安青心重重一磕,迅速看向后视镜——师飞翼的跑车已经开疯了,全然不顾路上偶然出现的行人和车辆,她们和师飞翼之间的距离正在被急速拉近。
韦菡下意识看向陈礼。
上一次就是这样。
结果她被撞下河,丢了半条命,现在走路都要靠扶。
陈礼为此自责了十多年。
再来一次,车上还多了沈蔷,多了陈礼命都不要也去救的谢安青,万一出点什么事,她会崩,会疯,没一点救。
“阿礼,冷静。”韦菡说。
这话太无力。
师飞翼是发疯的开法,她们停,会被撞,不停,会被追上,然后被撞。
冷静有什么用?
这个结果陈礼比谁都清楚,她脑子里110、119、120久远的警笛声已经拉响,尖锐刺耳,挥之不去,混杂着金属护栏被撞断的撕裂声和车子冲入河里扑通声。
一声比一声恐怖。
她浑身血往下退。
“礼姐。”
“手抬上去,抓住扶手!不要让我说第三遍!”
陈礼手上青筋暴突,浑身都在细微地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