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青:“不是情侣。”
谢蓓蓓:“那不听了,没劲。”
谢蓓蓓把空调拧到底,企图抵消从谢安青那边涌进来的热风。
但这个车真的太旧了啊,完全没有用。
谢蓓蓓很挫败,不想说话。
谢安青问:“这种情况,应该怎么道歉?”
谢蓓蓓想也不想,将摆烂进行到底:“磕头谢罪。”
谢安青手指在方向盘上轻敲。
谢蓓蓓秒变真情实感:“直接给她堵家门口说‘对不起’。我给你说姑,死要面子、斤斤计较、有好才收的那都是男的,没品,不像咱们女的,觉悟高,心肠好,耳根软,还特别有气度,但凡你肯说一句‘对不起’妥妥就把事情解决了,你信我。”
谢安青默不作声。
谢蓓蓓:“真的,我作为一个资深lesbian,你一定要相信我对女人的了解,不信你看我真诚的脸。”
谢安青目不斜视看着前面的路,半晌,一声低不可察的“嗯”从她喉咙里飘出来。
谢蓓蓓放心了,觉得是时候和她姑讨论把车窗关严实的话题了。头拧过去看到她姑的脸,谢蓓蓓眼睛一眯,幽幽地说:“姑,你不是有个朋友吗?那我刚说‘你’的时候,你‘嗯’什么?”
谢安青:“……”
“热不热?”谢安青话锋360度大转。
谢蓓蓓抹一把脖子里的汗,斩钉截铁:“不热,完全不热,所以你对陈老师有偏见啊?肯定是她,咱村里的,就没见你和谁红过脸。那你对陈老师做了什么啊?我突然又想听不是情侣的俩女的怎么打架了。”
谢安青润了润唇。
谢蓓蓓身体前倾,兴致高昂。
谢安青撑在车门上的手垂下来,把车窗降到底,然后把空调关了。
谢蓓蓓:“…………”
报复心好强一女的!
她眼得多瞎,才觉得她公平得对狗都会另眼相看。
————
两人到镇上之后,配合负责审核的同志逐一核查资料,说明取证,用了近两个小时。谢蓓蓓身心俱疲,只想马上回村部躺平。
“姑,开下车门。”谢蓓蓓喊慢吞吞走在后面回微信的谢安青。
谢安青掏出车钥匙按了一下。
谢蓓蓓:“姑,错了,你刚按的上锁。”
谢安青:“没错。”
谢蓓蓓:“???”
谢安青回了对方一句“一个小时左右到”,把手机扔口袋里说:“我去趟县城,你自己想办法回去。”
谢蓓蓓瞠目结舌:“姑,城乡公交一小时才一趟啊,还不到村口,你有没有人性?”
谢安青:“没有。”
谢蓓蓓:“……”
很好。
她姑变异了。
反向变异,性质恶劣,是可忍孰不可忍。
她得抓紧时间去等公交。
谢安青没在县里久留,拿完东西就走,回来的时候家里空无一人。
谢槐夏踩着点打电话过来说:“小姨,今天晚上谢小梅村的奶奶们要在我们村的文化广场,和我们村的奶奶们决一胜负……”
“决什么胜负?”
“广场舞。”
“继续。”
“我小姨你,常说村集体荣誉永远高于个人荣誉,为了响应我小姨你,的号召,我们村的小孩子决定和谢小梅村的小孩子掰头,给奶奶们加油助威。”
“所以你人呢?”
“小卖部这儿做准备,陈阿姨也在。”
谢槐夏说:“我们不是没有统一服装嘛,我就找了陈阿姨帮忙画脸、拍照,凸显我们的专业。颜料是你之前在县里给我买的那什么水性颜料,画笔由谢慧慧亲情赞助。小姨,陈阿姨叫我了,我不跟你说了啊。”
谢槐夏一口气把话倒完,直接挂断电话。
谢安青站在门楼下,往小卖部方向看了一会儿,过来斜对门张桂芬家。
傍晚六点半,谢安青和张桂芬一起出来,寒暄了两句,骑着自行车往小卖部走。
小卖部前面有很大一块空地,视野好,谢安青远远就看到陈礼被簇拥着靠在核桃树下,给谢槐夏她们额心的小兔子耳朵贴钻。
陈礼身量高,穿了条挑染的淡蓝色调长裙,腰间系一根样式简单的绳结腰带,平直肩膀只有两根细带和一头长发装饰。谢槐夏用来扎头发的蓝色蝴蝶头绳现在在她手腕上戴着,她每抬一次手,蝴蝶就飞一次,不断逃离夕阳的短暂又在夕阳里停驻。
谢安青在自行车上坐了几秒,捏了一下闸,撑好车往过走。
核桃树下叽叽喳喳的,陈礼听不见别的声,贴完钻又给迟来的一个小朋友画了脸,然后肩膀后抵树干,准备直起身体活动筋骨。她低垂的眼皮随着这个动作抬起,顿了顿,定格在正往过走的谢安青身上。
穿的还是早上那身衣服,头发不如早上整齐,额角——
陈礼动作一松靠回去,和夹烟一样夹在指间的小号画笔在腿侧轻磕,说:“你们这儿还有矿?”
谢安青:“什么?”又说:“没有。”
“确定?”陈礼腰腹用力直起身体,从树荫下走出来,站在谢安青面前说:“那你怎么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
话落,陈礼的画笔从谢安青余光里经过,她额角一凉,有柔软的笔刷在皮肤上轻拖转动,干净利落地撤离,在她额角留下一片小小的蓝白渐变色叶子,盖着原本那一小团黑色的脏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