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难求(119)
事实上,她此时的行为同正在磨牙的小奶狗没有任何区别。
蚍蜉撼大树,自不量力。
天真又可笑。
可是此时宋怀川并没有挣脱,也没有出言讥讽,只是站在原地静静等着她去宣泄心中的恨意。
姜明月并不清楚宋怀川为什么会如此,她不愿意去想,也根本不愿意明白,此时脑海中唯一的念头就是恨,恨他对她步步紧逼,恨不得从他身上撕咬下一块儿肉。
许久过后,她用尽全身力气去撕咬那块肉,苦涩的舌尖总算是品尝到了些许血腥味。
她用力撕咬,用力到牙齿都在微微颤抖,一直等到筋疲力尽的时候这才松口。
血腥味逐渐取代了苦涩的中药味。
她以为自己用了很大的力道,可惜宋怀川的手腕处只有一个明显的牙齿印和些许血痕。
事实上,她的力道根本就是微不足道。
这个认知让她浑身仿佛坠入了冰窖,她鸦青色的发丝垂落在身后,眉眼间满是绝望。
似乎无论她怎么挣扎反抗,她的力道都是那样微弱,如同蚍蜉撼大树。
许是被她面容上的那丝绝望取悦到了,宋怀川并没有说什么,他只是站立在床榻边,右手再次抬起了姜明月的下颌,略显冷淡的视线从她倔强的眉眼一处处掠过,最后嗤笑一声,什么都没有说便径自离开了。
牢房中一片安静,因着方才宋怀川那一道漫不经心的嗤笑,姜明月一颗敏感多疑的自尊心又开始在悬崖边缘摇摇欲坠了。
她忍不住去想,她为什么会这么没用。
姜明月卸了力,浑身瘫软一般坐在了床榻之上,她苍白的面容上满是绝望,像是一只软弱的兔子,终于发现了无论自己如何努力、都无法从狼王口中逃过的事实了。
很快她发现了,一道黑影还静静地站在床榻边,姜明月抬眸看向了文玉林,她一双清澈透亮的眼眸之中满是惶恐。
看向文玉林的眼神像是溺水之人狠狠攥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她眼神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急切看向了文玉林,道:“文大夫,我是不是很可怜?”
美人泣涕涟涟、梨花带雨,自然是楚楚动人,饶是见多识广如文玉林都人不如在那一瞬间微微晃神。
可是文玉林却没有开口,而是转身走到了桌边,收拾好药箱之后就离开了。
见此,姜明月垂首眼底不动声色地闪过一丝暗芒。
*
纵然昨日吃够了苦头,等到天亮的时候,姜明月还是不肯配合好好喝药和用膳,清秋和清玉都回府中领罚了,宋严又派了新的丫鬟前来,还有两个经验老道的嬷嬷。
据说那两位嬷嬷从前在宫中伺候过。
许是害怕又让姜姑娘找到了寻死的时机,这一次,宋严吩咐不分白昼黑夜,姜姑娘身边都要有丫鬟伺候。
丫鬟和嬷嬷们自然是不敢将姑娘的下巴卸下来,不过这两位嬷嬷的经验很是老道,纵然姜明月拼命反抗,可还是会被灌下汤药和白粥。
后来,牢房中的墙壁都被包上了柔软的绢帛,根本不可能再让人有寻死的机会了。
就连姜明月的发丝都是用轻纱制成的丝带拧成了麻花辫。
文玉林每日都会来牢房,姜明月并不愿意换药,每次都会被两个嬷嬷按住,有如待宰的羔羊一般。
这一日被嬷嬷按着换药结束之后,姜明月忽而鬼使神差地看着文玉林,出言挽留道:“文大夫,我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您,若是您如实解答,我以后便乖乖让侍女换药。”
不等文玉林开口答复,她便径自开口继续问道:“文大夫,若是我的面容有损,是否世子就会放过我?”
“不会。”文玉林并未停下步伐,他语气平淡地回答完姜明月的问题之后,便提着药箱离开了。
他说的实话,姜姑娘虽然容貌出众,可却不是什么万里挑一的美人,往日世子见过的绝世美人只多不少,比她貌美的大有人在。
换而言之,宋怀川看上她根本就不是因为容貌。
莫说她只是容貌有损,就算她是彻底毁容了,世子都不会放手。
文玉林完全是实话实说。
与其继续白日做梦,做着无谓的挣扎,姜姑娘倒不如放弃这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早早认命为好。
再言,当世子的妾室有什么不好的?
姜明月坐在床榻之上,她抬眸环顾自周打量着这间富丽堂皇的囚牢。
人为困兽、挣扎不脱,此时牢房已然成为了一个广阔意义上的符号,牢房之外更有牢房,只要是为宋怀川所掌控的地方,就是她永远都挣不脱的牢笼。
她想,难道日子就永远这样过下去了吗?
就在姜明月思索事情有些出神的时候,她忽然听见牢房外面传来一道女子凄厉的惨叫声,瞬间姜明月的思绪就被拉拢了回来,她抬头就看见两个官兵在拉着一个浑身鲜血淋漓的囚犯朝着外面走去。
隔着的距离太远了,根本无从分辨男女。
莫名姜明月觉得有些心神不宁,她下意识赤足下床快步走到了牢房栏杆的位置,此时那两个官兵正拖着那个囚犯路过这间牢房,此时姜明月才算是看清楚那是位女囚犯。
不知为何,她觉得那女囚犯的面容有些眼熟。
很快姜明月的脑海之中有一道灵光闪过,就在两个官兵即将拖着女囚犯离开的时候,姜明月终于想起来了这女囚犯到底是谁,于是她便出声喊住了那官兵。